文／吳鈞堯

就要搬離大辦公室，搬進出版小窩，從我座位偏頭望去，便能見小娟的好時光，開始倒數了。小娟秀髮披肩，長度總在耳下、肩上，是我粗心沒有看精細，抑或她對頭髮長度的堅持，回憶中，柔順的頭髮儼然定格。

在一個寂寥午後，感覺周遭一公尺的空氣，都在打瞌睡，而小娟頂空的空氣完全不同，如果我是陰霾，她則是幾道彩虹，亮晶晶的光線，把她變成閃亮亮。

不只是無聊，而真心探究同一個辦公室，何以空氣彩度如此不同？這才留意到彩度對比忙碌程度，小娟忙進忙出，影印用紙、茶包數量、會議室使用狀況等，都芝麻小事，小娟不認為那些是芝麻，而當作芝麻餡餅，沒有她跟大總務以及各部門妥善溝通，一下子要等碳粉、一下子要等檔案夾，運作上便會進退維谷。

不斷強調小娟的重要性，很可能是對她心存好感。所謂「好感」容易讓人誤會成「男女之間」，但不是的，就是看見一個人的美好，希望她一切都好。一次下午，上班時間我還趴睡著，坐我旁邊的老劉專注工作或者不以為意，不久，有人輕輕拍我肩膀。

輕拍，像逗弄小貓，睡夢中的我感到微風依依，睡得更沉，忽然意識到不對，我在上班呀，朦朧起來睜開惺忪雙眼，怎麼是小娟在我面前，兩隻眼珠子烏黑靈秀，透著關懷。在我尚未完全醒來前，她手掌撫著我的額頭，「哎呀，發燒了……」然後回座位拿溫度計，量測耳溫鄭重確認。

我果真感冒了，在小娟悄悄示意下，溜到樓下診所看診。經過她座位，我偷偷露出藥包，她點頭、我頷首，小娟年紀小我甚多，那一刻當了姐姐，回座後內線電話響起，她提醒我兩點半要開會，然後壓暗聲音，快快提醒，「記得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