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River
林如意/新竹市清華大學中文系二年級
為時三小時的最終檢討結束,線上電話一掛斷,宣告今年清大文藝營畫下句點,我頓時如釋重負,鬆懈下來。不禁感歎,作為工作人員參與營隊,真是累得一塌糊塗,恨不得大睡一天一夜來恢復能量。
如果我還是普通的營隊小隊員,只需人到,腦袋不在也無所謂,享受大學生安排的活動,專注於講者精采的課程,有任何問題交給工作人員處理,不必自己煩惱。這是我過去十多年的營隊經歷,看似認真配合,實則只是拖著無感、空空蕩蕩的身軀前行。收穫最多的估計是交朋友,雖然不見得有繼續聯絡。
升上大學後,因為不再是由老師主導,所有的準備和應對事項都由學生自行處理。我所待的文美股負責文案、營服設計和道具製作;生器股則幫忙租借場地、機器設備,並負責營隊期間的訂餐。其他如活動股、公關股等也各有其職,但每股都人手不足。雖然我是在營期前一周才加入籌備,但疲憊程度絲毫不減。這甚至成為我暑假最充實的一周,營前像重返小學做美勞,還為了護貝機上下山,運動量一次補齊。營期要陪小隊員(高中生)一起闖關,隨時注意他們有無不適,同時還要時刻關注群組通知,以免遲到或搞不清楚狀況。身心上的壓力大到臉上痘痘蓄勢待發。
這幾天來回往返學校和家裡,沒發現時程安排吃緊,幾乎每天早上八點開始,晚上十點半結束,超過法定工時!偏偏新竹公車暑假班次特別少,說新竹是被公車拋棄的邊緣城市一點也不為過,根本無法配合營隊,所以必須請爸爸接送。總覺得為了自己的活動造成家人不便,心裡過意不去,幸好家人都體恤我,經常詢問我會不會累,讓我感到很窩心。
營期中要替自己取個暱稱,規則是:一位作家加上食物,我的名字是「王維他露P」,眾人發揮創意,有人叫「司馬遷層蛋糕」、「班婕妤子醬」,個個都別具特色。對我來說,文藝營最輕鬆的部分莫過於聽講師上課,比起在外頭跑來跑去的遊戲,能坐著吹冷氣真的很舒服。雖然學姐說工作人員可以趁此機會去別間教室休息,但好不容易請到不同世代的作家,像廖鴻基、楊佳嫻、朱宥勳、許瞳等,這些文壇前輩的寫作經驗可謂精華,怎能錯過?最後一天文學獎(評比小隊員寫的散文)評審時,林達陽、陳栢青、楊富閔老師的建議,都是通往作家道路的助力寶典,若獨自一人琢磨,可能要花上許久時間還無法參透。
我負責的第四小隊,孩子們都很活潑,態度積極,玩遊戲屢次奪冠,我與有榮焉。儘管我只比他們大一兩歲,儘管隨輔比起專輔,較少和隊員有對話的機會,高中生們依舊寫卡片表示對我的感謝,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可靠的大姐姐。
不過,或許夏天大家脾氣火爆,工作人員檢討營期改進的部分時,一反白天面對小隊員的溫柔可人,夜晚眾人毫不客氣,一旦同伴有任何失誤或不足,馬上火力全開,猛烈批評,其用意在於期望經過檢討讓彼此進步。但往往方法錯了,會鬧得不愉快。像我班上同學就被噹得很慘,會議期間處處被針對,甚至有些不熟的人也落井下石,儼然將怒氣全數宣洩在她身上。或許因為這些日子我未與她長時間共事,不了解其他人怒火來源,但就我的觀察,她狀態不好情有可原,剛辦完親人告別式,盡速趕回新竹帶營隊,至少我認為她罪不至此。在倒數前一天,惜別晚會的感性環節上我完全哭不出來,因為文藝營只有開心的回憶與心累的折磨,當大家眼眶泛紅時,我反而在想什麼時候能領宵夜,還要趕車回家,一點都不合群,真是抱歉。
這次全系大集結,讓我能跟平常擦肩而過的學長姐有所認識,也與同學們聊更多日常小事,當然在文學方面同樣收穫滿滿。不過這樣的差事從此敬謝不敏,怕以後自己成為扮黑臉的學姐,人際關係會變差。清大文藝營一生一次,永生難忘才有價值,真的要充滿熱情方能長久續航、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