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柳靜芝
醫者父母心,如今看病,似乎更是醫者電腦心。
現在醫生看診,很多已沒有所謂的望聞問切,通常都是眼睛對著電腦,偶爾瞥一下病患,依著電腦所示,或者說,依著一套有系統的診病方式,非常機械化的治療病者。
我和醫生之間的關係淡漠而遠離,即使他們表現得很有禮貌,仍然使我感覺不到他們的「父母心」。雖然醫學雜誌時時登載要把病人當成「人」來看待的論文(由於先生是醫生,我有機會閱讀醫學專刊)。
而我父親當年的小診所,常常三代都是他的病人。那些從小被他看診長大的病人,婚後還帶著他們的子女來找我父親,他們總是說:「周伯伯看病,我最放心。」
台灣最初還沒有規定醫生必須記錄病歷的法條時,爸爸早已經有他的病人筆記。所有他看診的病人,在他的筆記裡都有一席之位;年紀老邁又沒家人照顧的病人,我父親還會騎著單車去病人家為之診治。
由於爸爸道德操守特別嚴肅,來診所看病的病人都不會八卦別人的私密;如若犯之,只要爸爸凌厲一掃眼,他們就會不好意思地低頭止語。可爸爸卻是個很幽默的人,他常一面說笑,一面診病,病人和他聊完天了,才彷彿大夢初醒,已經看完病了。
我高中以後,很喜歡去爸爸的診所,一方面幫他一點小忙,一方面聽他和病人話家常。他的病人總以為爸爸無事不曉,啥都來向他請教,真的是家事、國事、天下事,樣樣搬來他面前。其實父親在家都先充電足足,譬如看「國際現勢」雜誌、醫學雜誌、訂購台灣三大報紙。
父親走了快三十年了,我卻常常覺得他還在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