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分數級別一般的學校也有好學生，阿學就是代表。大約是不滿考砸了聯考，被分配到職業學校來，打從上學第一天，就努力不懈。表現在日常上是獨行俠，不參加聚會、極少參加聯誼，大夥兒踏青、溜冰，幹些荒廢時間的事時，阿學每一天捧著書本，下課時也少例外。

阿學一定很想當班長，可是人際關係差，雖然常被提名，可沒有一次選上，總是被委任學藝股長，收發大小作業。

我對阿學還有一個認識，他不僅讀書認真，實習課亦然。所謂的「準備好了」就該這樣，不知前途何去何從，不如招招都學好。我有一個再怎麼努力也不及阿學的地方，是他可以把夾在老虎鉗上的大塊鐵片，用嶄刀與鐵鎚，讓鐵片服服貼貼地，變成好幾條細長拉麵。

本來不以為這有什麼了不起，心頭嘀咕：這會很難嗎？等輪到我了，舉鐵鎚敲擊斬刀，鐵片文風不動，這才知道必須有往死裡捶的力道，才能瓦解頑強的鐵塊；必須有不怕敲到自己左手虎口的氣魄，才能成為一隻老虎。

阿學樂愛讀書、阿學揮舞鐵槌，成為我對他的兩道深刻記憶。

即將畢業時，一夥人聚著討論高工生不上不下，怎麼辦呀？問到阿學時，他勉強掏出書包裡的補習課本，原來邁進二專之路、成為優良技師，已是他為自己舖上的長路。

阿學這般精進，與我完全是兩種人，平常我們只有客套對話。終於要畢業了，我請阿學在畢業紀念冊上簽名留念。他簽名後凝重看著我，拿出畢業總成績，我一眼看到他在實習成績上拿了第一，但他指了指學業成績，「為什麼我追都追不上你？」

我這才曉得，原來我也有一條深刻背影，留存在別人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