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今年開始，我每天都丟掉昨天，漸漸地，我一天比一天輕盈，短腿的我，跳得也比較高了。

我經常會對昨天、昨天的昨天發生的種種，耿耿於懷，念念不忘，我會對貓奴發出「你大抵是倦了，竟回我如此這般敷衍」的抱怨，我也會因為貓奴持續顧著工作而對他們說：「我大抵是熬不過這一天了，單單等你的消息就心煩。」

眼見貓奴幫另外那兩貓按摩，我整顆心就墜入在無間道，持續好幾周，彷彿林黛玉對賈寶玉說：「你的關心，是獨我一分的，還是他人都有的，若不是獨我一分的，那這分關心不要也罷。」有時，那兩隻貓扭頭走開，貓奴正準備來討好我時，我又會告訴他：「我就知道，別人不冷落你，也不會輪到我。」我沒去細算的是，更多時候，是我先得到按摩，是我頭一個被抱入懷中。

我只是一直錙銖必較，那額外的零食、突如其來的親暱，是單給我的，還是別的貓也有呢？

就這樣，我總陷入今天與昨天的比較，掙扎於我獲得的是不是最好的、最獨一無二的，就算今天我獲得了我想要的，我還是會掉進昨天的圈套，心情陰冷如冬，還是一個沒有陽光的寒冬，自己拘留自己，活在北極裡。

元旦那天的清晨，陽光隔著百葉窗，一如往常，灑入廳內，映在地上，一道又一道的光影，那兩貓已率先闖進光影之中，妹妹喚我加入，我才一靠近，他們就左右包圍我，不約而同為我理毛，舔得我酥暖暖，忍不住滾在地板，四腳朝天，那一刻，我的心也滾出北極，來到了赤道。

餘光瞥見在一旁望著我們微笑的兩隻貓奴，空氣中響起德國詩人弗里德里希席勒的〈歡樂頌〉，「歡歡喜喜，在人生的旅程上前進，像行星在天空裡運行，歡樂對著探求者含笑相迎……不要計較貧窮和愁悶，要和快樂的人一同歡欣。」

原來是我自己只記得昨天，只在意比較，讓原本就是短腿的我，顯得更笨重了。

今年，我要練習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放下昨天，沒有昨天，最要緊的是，不虧待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