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又瑋

在台灣度過一個溫暖如夏的秋季，回到德國時正逢北極震盪的效應，氣溫驟降至零度左右。面對蕭索的大地、黯沉的天色、脫去所有樹葉而氣息奄奄的林木，我的身心也頓時陷入冬眠狀態，鎮日臥床或讀書或休養，能量似乎瞬間從體中流失殆盡，散佚於寒風中。

生活於北國多年，冬日的低溫從未使我如此消沉體衰。不斷告訴自己該振奮起來如常度日，但就是打不起精神來。

屋旁鍾愛的花木盆栽在寒風中瑟縮著身軀，彷彿正努力以一年來蓄積的生命力對抗嚴冬，以求平安迎接來年的春天。幾日後降起了初雪，盆中的檸檬樹、楓樹、薰衣草、玫瑰、九重葛、榕樹和松樹等溫帶及熱帶植物一起接受冰雪的洗禮，逆來順受地讓白雪覆蓋了枝葉與花朵。我在屋內看得心急，想為它們做些什麼，只求別被冰雪凍壞了，卻深感有心無力。

第二天雪停了，我放下手邊正讀著的書，勉力強迫自己從床上起身，穿上厚外套，戴上毛線帽，毅然決定推門進入冷峻的空氣中，展開心愛花木的救援行動。

將花壇中被冰雪覆蓋的小松樹、薰衣草和玫瑰撢去白衣；為夾竹桃和榕樹包上禦寒的防護套；接著使盡全力，半推半抬地將沉甸甸的檸檬樹搬進屋中，期待枝枒上掛著的兩顆青檸檬仍能平安長大熟成。先生珍愛的九重葛栽在美麗的瓷盆中，又大又重，也終於在我費盡全力之後搬進了客廳。反而我最鍾情的黃色瑪格麗特竟然仍兀自生氣勃勃地盛開著，且含苞纍纍。原本還以為嬌嫩的她會經不起嚴冬摧殘，最終於是決定將讓我心生敬意的瑪格麗特留在屋外與冬日共舞。

在冰點左右的寒風中經過一番努力，搶救花木過冬的行動於焉大功告成。然而其實被拯救的不只是這些有情花朵草木，頹萎多日的我也同時被拯救了。

就讓我們一起平安度過漫漫嚴冬，耐心等待春臨大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