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時
失手打翻用了三十多年的陶甕,滾動間還掃到擱在旁邊的鹽罐,推骨牌似的跌了一地,看著大小碎陶片、碎玻璃和四散的鹽末,還有巧妙落在椅上毫髮無傷的蓋子,一聲驚呼後竟自出神。
淺褐色的小陶甕原是裝茶葉的,圓滾滾的肚皮勾描出一段枝椏數朵花。在大陸旅遊還未很盛行的年代,朋友從雲南歸來,說是古玩店買的,肚腹裝著揉捻成小球狀的茶叫玉潤。古樸的陶甕內珠圓玉潤,挺有意思。
我不懂古玩,朋友說陶甕是便宜貨,瞧著好看就買來權充茶罐,不須罣礙。茶葉喝完後將陶甕拿來日用,偶爾裝茶、裝糖,也藏過決明子、枸杞,用得很順手,的確不罣礙。雖不似愛茶人養壺,置於餐桌一角的陶甕,經久了竟也摩挲出一層光澤來。
數年前打破甕蓋,物色一個色澤相近的蓋子,自覺毫無違和感,將就用到目前。清代百痴禪師有名言:「視富貴如秕糠,等功名如甕蓋。」雖無法確知古人視「甕蓋」是怎樣的一種存在?但從將它與秕糠等同,那麼約莫是指可有可無、可汰換的東西,不像甕身,破掉了就徹底無用,從沒說因留個甕蓋再去找個甕身來湊成完整一組的。
兩三下收拾完地面殘局,再拾起甕蓋細細端詳,是丟是留?哎!不意完整的蓋竟比破掉的小甕還令人苦惱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