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內(Monet)的作品中,我們很容易看出西方藝術史風格的急遽轉變,特別是他主張畫家應由幽黯的室內走向陽光璀璨的戶外,頓時間,畫布上的色彩忽然活躍了起來,顏色和顏色之間因為純色量的增加、彩度的飽和,而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色彩音符,在藝術家快悅的心情指揮下,相互輝映,彈奏出一篇篇動人的色彩樂音,這就是西洋藝術史上最膾炙人口的印象主義色彩革命。
從莫內、秀拉、席涅克,經過梵谷、高更和塞尚等前期與後期印象主義巨匠的經營,西方印象主義的風格看似完成了它劃時代的創舉,立下史無前例的汗馬功勞,但「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印象主義風行的尾聲,竟出現了一位曠世奇才波那爾(Pierre Bonnard),他整合了那些走在他前面的先輩們的色彩和造形的理念和經驗,更形突出他在繪畫上綜合和組織能力上的才華,尤其是他冷靜又纖細的觀察力,和那天空敏感的色彩神經,可以輕易地將畫面上的各種不同的空間優美地切換成極為調和的比例分割,並以魔術般的裝飾手法,在那些已經布置好的空間裡,分別綴入或說是嵌入那隨時都閃閃發光,恍若琉璃和水晶般的色彩,更貼切的說是彩色的光點,合力演出「形」與「色」,「光」與「彩」,「時間」與「空間」,「視覺」與「聽覺」澎湃宏偉的繪畫交響曲。
在歷史的平台上我們經常只看到那些浮出於地表的幾座高峰,而為他們的成就著迷癡狂,卻少有人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心內那盞燈照,去巡視並欣賞在那些高峰底下兀自開花、兀自凋落、獨自燃燒、自己孤寂完成生命使務的小花小草的美。
波那爾就是這些小花小草的一枝,他的藝術成就,和他的一生靜默與孤寂的獨照性格,雙雙進入歷史的輝耀裡,與所有世界藝壇的巨匠們平起平坐,同享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