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月
春天的假日,一早起來,家裡好安靜、社區好安靜,整個台北市都好安靜。連平時叫聲不斷的珠頸斑鳩,也只有遠遠地、輕輕地叫了幾聲。
我到前陽台準備做操,打開窗戶,看到重辮鳳仙,兩株火紅、一株粉紅,開得正高興;日日春還留有幾朵小花,九重葛前陣子開得熱熱鬧鬧,如今粉白帶紅心的花幾乎完全落盡。
至於躲在九重葛枝葉下方的左手香,是二樓九十幾歲的老奶奶連盆送給我的。只因為後陽台長出了一株更大更茂盛的,這株沒有地方容身卻生命力極強的左手香,就這樣失去了我關愛的眼神。澆花的時候,只用眼睛餘光瞄一眼:嗯!還活著就好。
今天忽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不但對它不夠友善,還辜負了老奶奶的好意。「何不把它移植到社區中庭,讓它好好舒展筋骨、重現生機呢?」
念頭有了,那就行動吧!在這靜靜的早晨,輕輕將它連根拔起,帶著小花鏟下樓去,順便向管理員介紹左手香的妙用:一是希望它不會被不明就裡的人拔除,二是如果長得好,可讓需要的人自己摘來用。
在微微的細雨中,先拔除掉一些雜草(哎呀,其實它們也是生機盎然,怎麼我就輕易地將它們拔除呢?果然還是以人為本位喔),然後再挖開泥土,種下左手香。
當雙手觸摸到含著水珠的小草與溼潤的泥土時,觸動了埋藏內心深處的喜悅──
那是年少時在春天的田野奔跑的喜悅、是浸潤在大自然生機中的喜悅:露珠沾溼雙腳、大片的酢醬草、冒出泥土的番薯嫩芽……停下腳步,聽到小圳的水聲,抬起頭,看著暖暖的太陽,於是,「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朱自清的〈春〉在我心中迴盪。
今晨此刻,春天的生機在我指尖,喜悅,無可替代!
沾衣不溼、吹面不寒,停留片刻,我低下頭對自己說:「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感恩,春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