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端

每年初二回娘家時，大姐、二姐和我所準備的伴手禮，除了水果、餅乾禮盒，總會很有默契地各自攜帶幾包瓜子和帶殼花生。母親烹煮滿桌豐盛菜餚，一家三代十幾個人大快朵頤飽餐一頓之後，好戲上場了！一群孫子興致勃勃地陪阿嬤玩「擲骰子」，大夥圍坐圓形餐桌，母親是當然的莊家，不過每個人面前的籌碼不是錢，而是一飯碗的瓜子和一碟帶殼花生。

這個家族獨有的以瓜子、帶殼花生為籌碼的傳統，源自於兒時。那時吃過年夜飯後，我們幾個手足高高興興地拿到母親給的壓歲錢；而母親平時為了一家五口的生活忙碌不堪，從未有過所謂的休閒娛樂，只有在過年時得空輕鬆一下，應景跟子女玩玩「擲骰子」。不過，她擔心萬一孩子輸掉為數不多的壓歲錢，會影過節的情緒，靈機一動，便讓大家以瓜子和帶殼花生當作籌碼。

遊戲開始！只見當莊家的母親神采奕奕，孫兒們嘻嘻哈哈地邊玩邊嗑瓜子、剝花生，餐桌上除了香味，更瀰漫著熱烈高昂的氣氛。孫子們也很貼心，一發現阿嬤面前的「軍糧」變少了，便趕快把自己的倒一些給阿嬤，說是要「插花」；當阿嬤即將「彈盡援絕」時，更是搶著要跟她「一家」，直接把所有的瓜子和花生端給阿嬤，讓她成為永遠不敗的「常勝軍」。難怪感受到孫兒孝心的母親，自始至終笑得合不攏嘴。

接著，另一場重頭戲由我們姐妹粉墨登場，陪母親玩古早的「四色牌」。玩法與麻將雷同，只是在長約三公分、寬約一公分的紙牌上，借用象棋裡的棋子名，印著將、士、象、車、馬、包和卒等，共有紅、綠、黃、白四組顏色。

這一回，每人的籌碼是一盤花生，母女四人邊玩邊說笑還邊吃花生，味道香、酥、脆，愈吃愈「紲喙」（順口），一不小心籌碼都快被吃完了，還得不時補充「糧草」。歡樂的牌局向來不論輸贏，結束時，姐妹三人分別向母親奉上大紅包，祝她新的一年事事如意、身體安康。

如今，母親辭世已近三十年，我們姐妹在三缺一的情況下，也再沒玩過四色牌，只是每逢過年姐妹相聚時，總會懷念起母親玩牌時專注的眼神、精湛的牌技與愉悅滿足的笑容。

親愛的母親，我們對您的感恩與思念永恆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