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陪伴患有糖尿病的婆婆定期回診，在返家的計程車上，手機響響停停，連續數通都是同一個陌生人。車內吵雜又是不明電話，我就姑且置若罔聞，不理不睬。好不容易才踏入家門，隨即被告知趕緊回電，正是那聲聲乍響的催魂電話。

教人訝異的，竟是剛才為婆婆診療的主治醫師，吩咐我盡速帶著婆婆返回診間領取轉診單，趕往大醫院為婆婆緊急輸血，以後再做詳細檢查。

明敞的輸血室一隅，婆婆被安頓在鬆軟飽滿的沙發中，像是被人擁入懷抱細心呵護著。

一旁筆直的點滴架，高掛著暗紅色的血袋，救人一命的血液，正透過細小透明的長管，靜靜緩緩地流入婆婆虛弱的身體。

忐忑不安的我，在輸血室外面長廊來回踱步著，一邊祈求婆婆的身體能夠平安，一邊回想婆婆的病況始末。

婆婆最近經常抱怨頭暈、步伐不穩，我自以為是地分析，高齡九十又夜不安眠的婆婆，難免會出現這般狀況；婆婆偶爾腸胃不適，要帶她去腸胃科檢查又被拒絕，說是已經吃了一肚子的藥，不想看診後又吃更多的藥，我只好附和著，可能年紀大了，器官衰退造成消化不良，就少量多餐吧！婆婆也點頭表示認同。

我向醫師述說婆婆的近況，醫師警覺地要婆婆即刻抽血檢驗。怎麼也沒料到，原本是預約一周後看的報告，因為婆婆的血色素低於常人的半數，屬於嚴重貧血，隨時有生命危險，檢驗科立即知會醫師，向我們發出救命通知。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終於揪出元凶。婆婆的胃裡竟有一顆乒乓球大的惡性腫瘤，引發胃出血。不曉得已默默流血多久了，造成失血過多，不得不藉由輸血，一種支持性的治療措施，來提升婆婆的元氣。

婆婆年紀大了，能否承受腫瘤切除的風險與痛苦？能否負荷化療副作用的折磨？放任癌細胞殘酷肆虐又於心何忍，著實讓家人難以抉擇。

我的心不斷自責著，一些年老體衰想當然耳的慣性思惟，讓我錯失幫婆婆安排身體檢查的機會，因而讓病情有坐大的機會。

想到過去這段時間，婆婆的腫瘤日漸增生，婆婆仍拖著疲弱的身子守護子孫們，不禁令人涕淚交加、悲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