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萬維鋼　

你相信「巧合」嗎？

當然相信。世界非常大而且非常複雜，每天要發生很多很多事情，絕大多數事情之間並沒有什麼因果關係，可是正如人很善於在本來沒有規律的地方尋找規律，我們也非常擅長在本來沒有連繫的事情中發現連繫，並且用一個簡單的理論對這些事情進行解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人這種動物最自然的思惟，而使用大規模統計發現實在的相關性──這個最簡單的科學方法，是我們擺脫童稚狀態的第一步。

例如我們想要明確證明，吸煙會導致肺癌，唯一的辦法是「做實驗」。找完全相同的兩組健康的人，讓其中一組吸煙，另一組不吸，其他各方面生活都完全一致。這兩個組的唯一區別就是是否吸煙，我們就可以斷定是吸煙導致了肺癌。可是現實世界中根本不存在「完全相同」的兩組人，這種理想實驗無法進行。

樣本多樣 隨機抽取



好在科學家有一個退而求其次的巧妙辦法：找一群人，然後完全隨機地把他們分為兩組去做實驗。在樣本數足夠大的情況下，隨機均勻地分配到兩個組裡──男女老幼、各種收入狀況、各個種族樣本都有才好，但這其實很難做到。很多實驗心理學家選擇的樣本全是「在校大學生」，他們的結果能推廣到社會上所有人嗎？有人對此譏諷說，他們研究的心理學應該叫「大學生心理學」。

這就是為什麼有名的物理學家費曼（Richard Feynman），認為研究科學比寫小說要難。因為小說的想像不需要負責；而科學的想像需要一個實驗來判決。不管你多麼喜歡你的理論，跟實驗不符就是不行。

可是所有學科中都有「道」，費曼的「鄙視」，是合理的嗎？我認為它們是不客觀的，但是有道理的。因為一個人如果對所有東西都感興趣，他將無所適從。也許要想幹好一行，就必須愛這一行；而愛這一行，就意味著「不愛」其他行。

科學本身是客觀的，但科學家都是主觀的。最好的科學家甚至可能是極度主觀的。有愛恨，才是真正的科學家。敢說不，才是真正的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