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念慈

十月二十三日，霜降，但霜並非由天上垂降，而是氣溫降低，地面「氣肅而凝，露結為霜」。此時已屆深秋，早晚溫差愈來愈明顯，豺狼儲備糧食以過冬，草木紛紛變黃、搖落，而蟲子也開始蟄伏，進入睡眠；空氣裡總帶著幾分蕭索，古時稱失去丈夫的女子為「孀」，也是取其清冷之意，無論如何，切記不要失去自己。

四季還在，我們繼續看風景。

常言「霜降殺百草」，好在菊華盛放，所以初霜又名「菊花霜」，聽起來像是甜糕的名字，似乎就把肅殺之氣給掩蓋過去了。菊是「候時之花」，象徵生命力，被世人譽為延年益壽的「不老草」，也因生於晚秋，加上飽和花色與繁複花型，故擁有「晚豔」之雅稱，既是濃墨重彩，自然不寂寥。而《紅樓夢》的大觀園裡，少年少女相約「秋爽齋」，以菊為題，寫下相伴的青春詩篇，表面賞菊，實則詠己；三位才女各有風采：寶釵詩風內斂、湘雲的文字明朗豁達，而黛玉臨霜詠菊，寫出菊花的千古高風與瀟灑，當人與花的精神世界合一，又是多麼美麗的情景！

秋景絢爛，本不輸春色，看！詩人說要用銀白的芒花，把天空掃得高高的、藍藍的，正是「秋高氣爽」四個字，接著西風把柿子吹紅，如在樹梢掛滿了一盞盞的小燈籠，把台三線沿路照亮，盡顯喜色，相信來年定會柿柿如意；明知葉子變色是葉綠素的作用，但這麼解釋多沒意思，我依然認定楓葉是女子的「紅酥手」，一張開，就把全世界都摸暖了，再無一絲蒼涼。

那，假如還是霜寒露重呢？一次次地將希望冰封，也一次次將熱情凍傷，讓人覺得再也受不住寒冷的打擊，而變得無精打采……

但我堅信，霜降是考驗而非絕望，正如劉禹錫詩云：「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正因霜降，天地分外澄澈，秋色才更加鮮明，驚豔了時光與記憶；也像奮勇經霜的蘿蔔，遭遇風霜，便啟動「抗寒」反應，將澱粉轉為甜甜的葡萄糖，然後站好、扎根，越過寒冬，只留下鮮美的好滋味。

此時正逢台灣二期稻作收割期，稻田濃郁金黃，每顆穀粒，都在暖陽下分外飽滿，鼓勵我們繼續加油，待風兒揚起，演奏一首豐收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