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女兒傳來其男友頭部的背面及側面兩張照片,一時之間,只見如同黑色大碗公罩頂,恍惚看到諧星豬哥亮頂著招牌髮型再現江湖。女兒傳訊說明,疫情嚴峻,男友不敢去理髮店,女兒只好每個月幫他修剪髮際參差不齊的毛髮,沒想到幾個月後,就變成了這般搞笑的模樣。
的確,疫情警戒期間,政府單位雖然沒有強制美容美髮行業暫時歇業,但是鑑於這些工作人與人接觸的距離近且時間長,染疫風險高,造成許多人不敢前往整理儀容,無形中像是為自己下了一道禁止剪髮令。
有一位先天捲髮的男性朋友,就是任其鬢髮蓬勃發展,遠看像是一團毛球,不見其廬山真面目。不禁令人憶及元朝趙善慶的〈小桃紅‧數聲啼鳥〉曲:「佳人睡起數聲啼鳥串花枝,院落無人至。寶枕輕推粉痕漬,印胭脂,雕闌強情無情思。鬅鬙鬢絲,追尋心事,正是斷腸時」。不論是為疫情,或是為私情,同樣都是頭髮散亂、神態落魄的樣子。
談到頭髮,不能不說說我在上世紀六○年代學生髮禁時期的一些見聞。當時就讀總統府旁的女校,不能染、不能燙、不能過長,這是眾所周知的校規。但是,大部分的同儕還是會為那耳下一兩公分的髮長與教官斤斤計較;全校卻也有兩三人,號稱要衝刺大學第一志願,展現破釜沉舟的氣慨,反其道而行,乾脆理個大光頭,這也造成學校的困擾,希望學生有個合宜的儀表。
雖然說「人有用的是頭皮底下的智慧,別盡在頭頂上花工夫」,但是頂上放光的同學,究竟有無如願考取第一志願,我也沒有去追問。
我沒有頂著「電火球」,卻也引來師長頻頻的關切。當時遭逢父喪,家中經濟頓失,為節省開支,就不再去美容院定期報到,剪髮之事,就由母親操刀。左邊較長,「喀嚓」一剪,換成右邊較長,「喀嚓」一剪,又是左邊較長,「喀嚓」一剪,啊!右邊較長,「喀嚓」……一撮撮的落髮也接不回去,於是,青皮黑髮壁壘分明的小呆瓜髮型,引人側目。
曾經在夜闌人靜攬鏡自照埋怨著母親,剪髮成了一次次的夢魘。
隨著時間翻頁,生命的流轉倏忽即逝,到了「養兒方知父母恩」時,母親獨撐全家勤儉勞苦養成四個孩子的涓涓滴滴,歷歷在目,想必不及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母親,仍在天上時刻觀護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