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樂寂

四月，樹葡萄盛產。此樹學名嘉寶果，不結果時樹型漂亮，結果時果子長在樹幹上，從淺黃的花到初果的嫩綠，成熟時則整樹黑紫晶亮，煞是好看，算得上名列前茅的庭園樹。傳說三十餘年前，七八尺高的樹可賣到六七十萬，當時這數可買鄉下半間屋，於是漸漸有人專注栽植。豈知近年盛況不再，田野遂四處見得到荒廢的果園。

才富表兄捨不得種了一二十餘年的樹，依然定時修枝施肥，將果園照顧得像公園，當果樹閃著深紫亮光時都會招呼：「再不來摘，樹葡萄都要過酒了（自然發酵）。」這片種在溪邊的嘉寶果，得天獨厚且照顧得宜，汁甜如蜜，園子不設防，到處聽得到白頭翁、綠繡眼、小彎嘴畫眉、黑枕藍鶲的鳴唱，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啊鳥啊都來分享主人的慷慨。

園裡每棵樹都結果纍纍，隨手一撥就滿把，不消多時便裝了四袋一箱，老哥有點發愁：「這麼多，要如何搬回去？」二姊素來腦筋動得快：「有什麼難？」立即將她充當拐杖的長棍化作扁擔，五姊與她一前一後扛起三袋，剩下的就簡單了。

路上，二姊前後望望，笑道：「今天素蘭小姊要出嫁，我們替她挑嫁妝。」嗯！不要太認真看，然後多點想像力，這有挑擔有提箱的隊伍，果真有些兒像迎親。

二姊隨口喊：「喂──扛轎的，稍等咧！」我應和地唱：「我看伊坐在轎內滿面春風笑咪咪……」哎呀！咱們今天走懷舊風！

一行人在山野小路上開心玩笑，其中最年長的已近八十，年紀最輕的亦奔耳順，我輕哼著老歌邊想，這把年紀猶能與手足結伴同遊，上天恩寵實厚，滿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