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文隆

連續劇裡經常有這樣的劇情。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父母雙亡，寄養在嗜賭的親戚家，因為親戚賭錢輸了，把小女孩賣了抵償賭資，然而小女孩出淤泥而不染，不僅遇見了貴人，還成了鳳凰，飛上枝頭。

這樣的故事，似乎就只會出現在戲劇裡，然而實際上，這樣的故事還真的出現在現實中，潘玉良的故事就是這樣的歷程。

潘玉良，原名張世秀，一歲喪父，八歲喪母，十三歲時被好賭的舅舅賣到蕪湖妓戶當婢女，隔年由蕪湖鹽督潘贊化為她贖身，不僅納為妾室，且資助她就學。在潘贊化的幫助下，潘玉良拜了名畫家洪野為師，也成為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第一批女學生，繪畫的天分加上努力的學習，日後還考取了里昂中法大學出國念書。在法國期間，她陸續就讀里昂國立美術學校、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並赴義大利的羅馬美術學院完成學業，是國內極少數在歐洲完成西畫訓練的人。

返國之後，她受聘到母校上海美術專科學校任教，擔任西畫科主任，並在上海舉辦了第一次美展，觀者如潮。尤負盛名的是她的油畫，揉合中西，別有氣韻。有人評價她的畫是氣魄雄渾、用筆精確，與大多數女性文藝作品偏於細膩、溫柔、幽麗、秀韻不同，充滿了生命的跳動，熱烈情緒的奔放，萬不像是纖弱女子的手筆，甚至被譽為中國西畫界第一流人物。然而，她的低微出身與受西方畫作影響而繪的裸露作品，卻招來批評。

一度轉往南京中央大學任教的潘玉良，於一九三七年再度回到法國，自此長住法國四十年。她經常出入於巴黎大茅屋畫院，在此除了結識來自法國各地的畫家，也與東亞留法畫家往來密切，逐漸地影響了她的畫風，增添了印象派與野獸派的風格。她的作品經常參加許多沙龍，也遠赴歐美諸多國家參展，因畫作受眾人欣賞，被授予Prix Thorlet de l’Académie Française、Union et Maintien (Société Royale) – Diplôme de Reconnaissance等多項榮譽，且多次受到法國官方表彰。

一九四五年三月，潘玉良當選中國留法藝術學會會長，持續繪作之餘，也參加諸多活動，提攜華人後進。雖然長年居住法國，但潘玉良一直都沒有入法國籍，一九六四年中共與法國建交後，她一度希望帶著所有的畫作回到中國大陸，但因文革爆發而作罷，直到一九七七年過世，最終葬於巴黎蒙帕納斯公墓（Cimetière Montparnasse）的第七墓區，未能重踏故鄉。

身遠但心不遠，她對故土仍具深切感情，遺言交代要著中國傳統的旗袍入葬，並要將惜售不出的所有畫作全數運回國內。這個極具天賦且多產的畫家，在油畫、水墨畫（主要是白描和彩墨）、素描、版畫、色粉畫、雕塑等領域均有成就，相關作品近五千幅存世。一九八四年，她的友人王守義遵其所託，將遺存的畫作送至安徽省博物館，了了她最後的心願。

現在，在蕪湖老海關的舊式建築前，立著潘贊化與潘玉良的雕像，潘玉良坐著，潘贊化在她身後站著，一如現實世界中，潘贊化為潘玉良最堅實的倚靠與推手一般。這樣的故事，自不會逃離劇作家的注意。一九九四年一部名為《畫魂》的電影在香港上映，是改編於潘玉良出身青樓到成為國際知名畫家的故事。飾演潘玉良的，是當紅女明星鞏俐，飾演潘贊化的是爾冬陞，透過影片訴說著潘玉良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