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河堤旁整排白千層加速後退。時值仲夏,陽光的照射將層層斑白的樹幹暖成黃色;拿出散文集中最愛的那張書籤,我閉上了眼睛……
圖/River
林知柔/台北市薇閣中學二年戊班
車窗外,河堤旁整排白千層加速後退。時值仲夏,陽光的照射將層層斑白的樹幹暖成黃色;拿出散文集中最愛的那張書籤,我閉上了眼睛……
我是在南投中興新村長大的孩子。小時候,爺爺總會在微風徐徐的午後將我從兒童樂園接走,他會刻意繞道環山路的白千層綠色隧道。白千層那些要換不換新衣裳的模樣,總讓我禁不住伸手剝下幾片欲掉還掉的白千層皮回家把玩。我小心地把皮上的黑色渣兒剔去,讓剩下的白千層皮潔淨如紙,而爺爺總在那張「紙」上一筆一畫教我寫字;他仔細地將字鐫刻在上頭,那些「字帖」便成了我的書籤,讓我在閱讀、沉思時,給我一股安定的力量,甚至在我頹喪之時給我自信。有它,就彷彿爺爺伴著我走過一切難關。
搬來台北之後,我離開了爺爺和白千層。內湖的白千層沒有老家的那般風塵僕僕、歷盡風霜的姿態,卻也能解解相思之情。偶然信手翻閱舊時讀物,掉出一張泛黃的書籤,上頭寫著:送走今日,且待明日。漫步在河畔反覆咀嚼爺爺的話,我瞧見白千層的樹幹上傷痕累累,想必已被許多小孩子剝過。只是,它仍挺得筆直,在撕裂處顯出第二層白色,我想這便是白千層的氣量,所有的不愉快,都將在春來之前褪去。它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包容人的植物,就像作家張曉風說:「一千層白色,一千層純潔的心跡。」冷酷的摧殘,從沒給它帶來什麼,還有的,就是讓世人看見它更深一層的坦誠。再細看,白千層的神色氣象間有些像白髮斑斑的智者。白千層,像極了爺爺。
思念的淚水浸溼爺爺的字跡,指尖輕柔拂過柔軟的書籤;車窗外的白千層隨風舞動成歲月的痕跡,而爺爺和我走在往日的煙雨裡,未曾褪色。車窗外的白千層加速後退,在松柏不翦的山中一隅,爺爺,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