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念慈
每年三月二十日至二十二日之間,太陽到達黃經零度,直射赤道時為「春分」,古時又稱為「日中」、「日夜分」、「仲春之月」。《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上下篇》曰:「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這天,南、北半球受到日照的時間一樣長,晝夜均分。而春分之後,北半球日漸長而夜愈短。
春分節氣,歷朝皇帝會在都城的東郊舉行祭日典禮,而春分前後,則是古代的重要節日──社日節。社,土地也,社日起源於先民對土地的崇拜,祭社便是祭拜土地神。仲春時陽氣振奮而萬物萌生,正是祭祀的好時機。
唐宋時社日節發展到極盛,其熱鬧甚至超過了中秋與重陽,婦女跟孩子都出門晃悠,大夥兒吃吃喝喝,笑鬧聲不絕於耳。唐代王駕〈社日〉:「鵝湖山下稻粱肥,豚柵雞棲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全詩雖無一字提及社日,但田家豐收在望,而家家戶戶門半掩,夜不閉戶,可想見其民風純樸與治安之好,更暗示村人都前去參與慶典了,不寫之寫,很是高明。如今春社習俗雖然已逐漸式微,甚至消失,但至今我們仍能從詩句裡,拾起昔日富庶、豐饒的太平景象。
這時節均分的也不只是日夜,春分如剪,在整整三個月的春天裡輕裁一刀,前半早寒,後半溫暖,恰恰平分春色。「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說了這麼一堆,歐陽修真想說的是,風光真好,我們去走走。關於「踏青」二字,我最喜歡徐鉉〈偷聲木蘭花〉的說法:「焦人不過輕寒惱,問卜怕聽情未了。許是今生,誤把前生草踏青。」最怕聽卜卦者說情緣未了,彷彿前世錯踏了青草,今生得還。
也不知道說的究竟是青還是情?
總之,人與人的情債太難償還,我更願意與春天有分前緣。此際千花百卉正明媚,綠樹也冒出細細嫩嫩的芽,像是要給誰呵癢,而堂前新燕飛來,還以為似曾相識;我們總想「作意留春住」,但往往春去春回春又去,才知道人生與季節各有時序,誰也無計留春,只能賞看,好好珍惜。所幸用不著害怕,你看,不管寒冬有多長,春天依舊年年都來,從不食言;就像生命裡那些美好的事情,也終將依約而至,而且還來,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