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復

沒想到這超級的威望值，惹得江西鎮守太監畢真眼紅，他要求這南贛汀漳四境比照江西本省，全歸他來監軍。這種要求，老實說，從江西省的角度來說，不會完全沒有道理（儘管贛北與贛南被畫成由兩個巡撫來管理），但難道不會影響陽明想便宜行事的願望嗎？

還是陽明的大貴人王瓊又出來說話了：「兵法最忌鞭長莫及卻想控制，假如南贛地區用兵，卻需要等待江西省會南昌這裡來監管坐鎮，這斷然不可，出問題到底是誰該負責？只有當省會出現警報，則反而應該聽任已經便宜行事的南贛汀漳四境都督立刻過來策應。」這讓畢真聽得呆若木雞，不知該如何回應。

王瓊說的話真是意味深長，授予陽明便宜行事的權柄，原來王瓊心裡早已有默許，這裡面好像隱藏著某種一石二鳥的謀略，到底南昌會出現什麼警報呢？

漳南山區的賊寇雖然消滅了，樂昌還有大頭目黃金巢，龍川則有大頭目盧珂，陽明想要優先解決他們，卻不採取戰鬥，直接犒賞他們牛酒銀布，再寫篇〈告諭巢賊書〉跟他們說：「你們當時當山賊，這是生人尋死路，喜歡要去就去，本官不會攔著，現在如果想要改行從善，我官府豈有必要殺掉你們的道理？你們長年習慣於惡毒的生活，心裡多猜疑，哪裡知道我本是有如上人的慈悲心，平常無故殺一隻雞犬尚且會覺得不忍，更何況人命關天，任何人若輕易殺人，冥冥中斷然會有報應，災難禍害子孫，我過著自己的日子，何苦有必要做這種事情？我每回替你們思念到這裡，動輒至於整夜不能安心睡覺，無非想替你們尋覓一條生路。如果你們冥頑不化，然後讓本官不得已興兵征討，這就不是我在殺你們，實則是天殺你們！」

陽明話講到這種程度，讓黃金巢與盧珂嚇得屁滾尿流，全都率眾來投降，發誓願意效死來報答大人的恩情。這段話其實至關緊要，其解答我長年的疑惑：為何如此大智慧的人願意不惜殺人報國？更解釋陽明的心理狀態，他出征平亂殺人與否，最終依循著一套自己的原則。

王陽明開始部署對橫水、桶岡與浰頭這三股土匪的征討工作。就在同時間，朝廷卻批准湖廣巡撫陳金的建議，調集廣東、江西與湖南三省的駐軍，共同剿滅桶岡的賊寇。陽明心裡對此不大痛快：「我正要來打土匪，怎麼接著又有個三省聯軍跟著來打土匪，消息被這樣公開發布，讓賊兵已經開始防範，彼此根本沒有聯繫如何合作，到底這土匪該怎麼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