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陽明山是我最常去的郊山，徜徉青山懷抱兼賞山林四季變相，百走不厭。唯獨小油坑是刻意的漏網之魚，因幾年前曾被困在離公路不遠的小油坑入口處，經歷舉步艱難的山難恐懼，至今餘悸猶存。花季時意外發現有接駁車可達，於是克服猶疑害怕再度前往。

那回，濃霧瞬間罩下，還來不及抽身已陷入濃得像牛奶不透明的霧裏，四周一片白茫茫，老公抓緊我的手走在僅一步之遙的前面，但只聽他不斷叮嚀抓好不要放手卻見不到人影。後來憑經驗感覺走到公路，就在原地等看會不會有車經過，一會兒驚喜見到霧中有暈黃光線透出，感謝老天那是皇家客運班車。狼狽上車後司機不可思議的說，這麼愛爬山這種天氣還上山。

而今，晴朗陽光下小油坑秀給我另一種風貌，四周峰巒像平坦的床，一派歡迎舒服躺平的模樣，非常可親，山脊綿延接天際，雲淡天青視野曠遠極了。拜天晴之賜，七星山東峰的登山道上出現難得一見的爬山隊伍，有志一同登高挑戰去。那條蜿蜒的箭竹步道，二旁是高過人頭的綠箭竹，走在其中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有捉迷藏的趣味，好玩！

愈往前走空氣中瀰漫的硫磺味愈重，終於來到硫磺氣大本營──小油坑。出氣口白煙裊繞，有的還不時發出呼嚕呼嚕聲響，彷彿有奇怪的東西要衝出似的，洞口的黃色粉狀物和散落山坡的大小畸零石塊，盡是焦黃、墨褐、灰黑等像烈火燒過的殘餘物，呈現爆炸後灰飛煙滅的廢墟場景。有處豎著高溫危險警示牌的噴氣口，地面是灘冒煙又冒泡滾燙濃稠的灰泥，那啵啵的滾水聲，聽來頗為驚心。真是詭異的破敗大地景觀，和我一向熟悉山光明媚景象大異其趣。

站在硫氣氤氳的小油坑前，空氣中滿是蒸騰嗆鼻的硫磺味，我想起了台灣曾發生的地表隆起變形、房舍倒塌、死傷無數的幾次地震。台灣號稱寶島，其實是位在火山帶上的海島，人們住在無法預知何時會板塊撞擊、斷層位移的劇變環境中，卻能富足快樂的過活。如此弔詭的反差，是造物者要我們讀懂現象的無常珍惜當下，抑或開示敬畏自然與其和平相處方為生存王道呢？值得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