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 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央
《詩經‧蒹葭》
「香格里拉」,原本只是人們對於淨土想望的心理投射,如今它正式定位於雲南「中甸」迪慶藏族自治州。找尋這塊神往已久的夢土,得花上很長的時間,尤其蒙著神秘的面紗,很少揭露在世人面前的藏人心中的聖湖──「碧塔海」。
從麗江古城出發,四周是白雪皚皚的玉龍雪山孕育著的青青草原,雲南人稱它為「壩子」。「壩子」一望無際,一路往上走,前方是長江上游金沙江,綿延悠長的長江自青康藏高原奔流而下,到此地忽然急轉彎,成了有名的「長江第一彎」。
再往前行,山路是險峻陡峭的,沿途峭壁插天、澗深不著底,間歇還有落石忽地而下,過往人車巍巍顛顛、驚險萬狀的往上攀升,真個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爾來四萬八千歲,始與秦塞通人煙」、「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
當年諸葛亮南征,以前方金沙江石鼓鎮作為渡口,「五月度廬,深入不毛」,然而「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啊!神機妙算的孔明先生有否屈指一算,算出大隊兵馬是如何克服眼前這絕壁天險的?
出了山路,轉進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原,終於進入藏區到了中甸,也就是英國作家詹姆斯小說改編的電影《失去的地平線》中的「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係藏語,意為「心中的日月」,是藏民心目中理想的生活境界,亦源於藏經中美麗、寧靜、祥和的香巴拉王國──傳說香巴拉王國隱藏在雪山深處的神秘之地,被雙層雪山環抱、由八個蓮花瓣狀的區域組成,是藏傳佛教中的最高淨土之一。
小小的縣城被呵護在崇山峻嶺之中,顯得溫馨安寧,這個現代桃花源裡的藏人十分良善好客,高原的人情淳厚濃烈得像此地的青稞酒,未飲人已醉,「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且慢沉醉於這濃郁的人情風光,想一睹「碧塔海」的神祕容顏,前方還有考驗等著呢!兩個小時的山路是在落石與坍方的險境下,勉強從隙路間開過去的,到了這裡,所有的體力和意志力早被消磨殆盡了,何況還有更大的挑戰──要棄車換馬了,馬兒一會兒就帶著你到那無垠無涯的草原壩子上了。
草原上是寬闊開朗的天空,陽光照射下,一朵一朵的雲影照在草原上,真正是「天光雲影共排徊」,好一幅巨大的剪影啊!
驚嘆間,馬蹄輕快的躍過雲影,轉進了羊腸小徑,還沒回過神來,眼前的景象先就叫人屏息歛氣了──青翠欲滴的綠茸毛毯上幾隻氂牛低頭吃草,遮天蔽日的古櫟蒼松林中,圍繞著一面清澈閃亮的寬闊明鏡,日光照耀下,白霧般的柔和光芒壟罩在上面──如夢似幻的「碧塔海」,竟然真的靜悄悄的出現在眼前了。
這個如夢似幻的「碧塔海」──位於中甸縣東部,藏語為「碧塔德錯」。「錯」為海的意思,由於內陸地區沒有海,當地人習慣稱湖水為「海子」,這顆藏諸崇山深處的高原明珠,是所有藏人藏在心中的神聖角落。
湖面高達海拔三千五百三十八公尺,是雲南省海拔最高的湖泊,它的形成有許多美麗的傳說,例如:有說天女梳妝時不小心掉了鏡子,摔破的鏡子碎片形成了許多高原湖泊,碧塔海就是其中的一塊,鑲有綠寶石最美的那一塊鏡片。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站在這藏族人民心目中「神山聖水」面前時,竟然有幾番不真實感,香格里拉終於揭開了神祕的面紗,然而「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啊!湖水千百年來清徹如斯,且將它沉澱心中,也將它視為自己心中滌濾塵俗的「聖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