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林政儀

斗指東北，維為立春，不日萬物復甦，略感早春氣息，於是與友人又作東京之行，時節輕寒乍暖。

一日午後，友人約集東大故舊於東大赤門附近小聚，於是便提議提早兩小時先抵東京大學，順便選購幾盒東大巧克力及若干紀念書籤回台分贈諸友。

不意步行在本鄉通上，友人瞥見「竹久夢二的春夏秋冬」展的海報（展期至三月二十六日），一時興起，自語看看竹久夢二總比買巧克力令人心生歡喜吧！便隨即轉往「竹久夢二美術館」一遊。

還好「竹久夢二美術館」位於東大的彌生門旁，於是便從本鄉通轉入言問通，沿著東京大學圍牆信步而往，不久便抵達「竹久夢二美術館」。

「竹久夢二美術館」與「彌生美術館」為兩棟相連的建築，門票為兩館合一，展覽空間卻是各自獨立的美術館，彌生美術館設立於一九八四年，主要展出明治末期到戰後的插畫家作品，而「竹久夢二美術館」則是專展竹久夢二的繪畫、版畫、詩、短歌和隨筆等，每三個月換展一次。

竹久夢二，一八八四年生於日本岡山縣，本名竹久茂次郎，為活躍於日本明治和大正時期的著名畫家、詩人。一九○五年竹久夢二從早稻田實業大學輟學，同年首次以夢二之名在刊物發表文字，隔年並為《少年文庫》描繪插畫，其後陸續發表插畫、詩、童謠、短歌和隨筆等創作。

沒有進過專業美術學校的竹久夢二，嘗試以西洋油畫的技法與構圖融入東瀛繪畫，用以表達日本詩作意境，而創造出新穎的畫風，竹久夢二的創新很快地享譽日本畫壇，因此贏得「大正浪漫」的代名詞、「大正浮世繪師」之美稱。

一九○九年十二月，竹久夢二曾發表在報刊或雜誌上的插畫，共一百七十八幅，集結成其第一本畫集《夢二畫集．春之卷》，畫集一出版即備受讚譽，竹久夢二以其迥異於當時的畫風，塑造出自己獨有的「夢二式美人」，加上在每幅畫題一首短詩、或短歌、或俳句、或散文，意外地廣受好評。

於是，《夢二畫集．春之卷》出版一年內，便洛陽紙貴，一再再版。隔年，旋即相繼出版《夢二畫集．夏之卷》、《夢二畫集．秋之卷》和《夢二畫集．冬之卷》。而此行所觀「竹久夢二的春夏秋冬」展覽，正是以竹久夢二最早出版的四本畫集命名，讓人彷彿看見當年二十五、六歲的竹久夢二，青澀而步履堅定地朝理想前行。

「竹久夢二美術館」的入口，位於「彌生美術館」二樓的一側，參觀者可從「彌生美術館」二樓沿著指標轉入另一棟建築──「竹久夢二美術館」的入口，而「竹久夢二的春夏秋冬」展便是從二樓展場開始，再順著導引至一樓展場。

此次展出竹久夢二的作品非常多樣，包括詩、短歌、插畫、書籍和與主題相呼應的《四季美人圖》等，其中最引人駐足的莫過於其著名的「美人圖」，這與其在畫壇上大放異彩的三位女性──岸他萬喜、笠井彥乃和永井兼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九○七年竹久夢二與第一任妻子「岸他萬喜」結縭，竹久夢二開始以妻子為模特兒，所畫的美人圖大獲好評，之後竹久夢二開始以女性形象作為創作主題，而奠定「夢二式美人」的繪畫風格。而這也打開了竹久夢二日後氾濫無度的情愛世界，且欲罷不能，其中糾葛的情節，恐怕不亞於一般的言情小說，想來大木惇夫評論其畫作：「有種難以名狀的易碎之美」，似乎頗耐人尋味。

一九二一年，豐子愷赴日留學，風靡日本的竹久夢二，其《夢二畫集．春之卷》已出版了十二年。據豐子愷回憶，當年其在東京的舊書攤上發現一冊《夢二畫集．春之卷》，翻閱後為之傾倒。他說：「這寥寥數筆一幅小畫，不僅以造型的美感動我的眼，又以詩的意味感動我的心。後來我摹仿他，曾作一幅同題異材的畫。我不再翻看別的畫，就出數角錢買了這一冊舊書，帶回寓中仔細閱讀。」（註）豐子愷深受竹久夢二的啟發。

豐子愷著名護持佛教的創作《護生畫集》，以中西畫法融合的漫畫式的表現手法即深受竹久夢二的影響。

參觀完展覽，步出一樓的出口沿著廊道回到入口處，與友人在紀念商品處購買紀念品及畫冊，翻開畫冊裡的竹久夢二的年譜，其中一九三三年十月記有：日本的畫家竹久夢二赴台灣舉行「竹久夢二旅歐作品展覽會」之事。然而這一年為病所纏的竹久夢二病情更加惡化，隔年九月一日，竹久夢二病逝於信州富士見高原療養院。

註：引自一九三六年一月上海《文學》第

二卷第一號，豐子愷〈繪畫與文學〉

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