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

很喜歡沿著金華街，經過青田街，再往泰順街走去，這幾條隱藏在巷弄的道路，坐擁咖啡館、巧克力店，還有青田七六，走來格外地賞心悅目，更覺空氣中都氤氳著一股慵懶之氣，走在這路上的人，不自覺地放鬆、緩慢，顯得很休閒的樣子；途經金華公園與泰順公園，更像是巷弄的兩個小枕頭，走著走著，還能靠在這枕頭上，呼吸城市中的大隱隱之味，怡然自得地休憩一番。第一次發現這城市擁有這樣奔流卻又安寧的巷弄，是木姐分享的，她說城市人無法擁有自己的花園，那就希望不遠處有個可見綠蔭的去處。

木姐，是跟我同齡鄰居的姐姐，眼睛大大的，下巴總仰著，我們經常去她們家玩家家酒，如果遇上她下課回家，偶爾她會同意扮演沒人要演的虎姑婆或者白雪公主的黑皇后，增加我們遊戲的趣味。也不知是何因緣，我的興趣逐漸轉移到木姐的書櫃，多是超出我年齡的文學名著，有點是不求甚解的閱讀，但我就能靜靜坐在那邊讀一下午，毫無倦意，也因為這些書的陪伴，鍛鍊出我獨處的能力，也培養出屬於我生命的幻想精神。

有一次，木姐特別拿給我一本描述美國高中生被要求每人需販賣十盒巧克力以籌措學校基金，而展開一連串霸凌、抗爭的小說（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是與《麥田捕手》齊名的青少年作品《巧克力戰爭》），帶給我很深的顫抖，總是時不時以主人翁的經歷來自問自答，如果我是他，我會不會妥協？還是依照自己的意志走下去？因此這樣的顫抖，一直存在。

一如星雲大師所言：「一個人的生命就在閱讀……閱讀能培養正確的生命觀。」好像是這樣，木姐的書櫃是一把啟迪我生命的鑰匙，開啟閱讀大門，從中探索、發現更大的「視」界；而近期為病所苦的她，許多精力都耗費在脫離病魔之手，命運因此帶著無法控制的酸楚滋味，無以名狀，她卻總說還好有書、有佛經能陪伴且鼓勵她，並時不時分享經文與推薦好書。

第一次她帶我走這條小道散步，聊起許多心事，內容淡忘了，獨獨有個場景，十分深刻，我倆莫名闖入新開幕的手工巧克力店，她一口氣買了兩大盒與一小盒巧克力，小盒的是留給自己，大盒帶回婆家與娘家；走出店家，她告訴我：「將來妳結婚，買東西要公平，不能只顧娘家。」這段話在我心中深根，成家後，更是奉為圭臬。今天是要去探望她，刻意走了這段路，憶起這幾則往事。

嚴格說來，我們聯繫得不甚頻繁，交情也不算深，只是人生旅途上，幾次交會，幸運的是，都是善且美好，意義深遠的交會……不禁反問自己，我與他人的偶然交會，又帶給別人甚麼呢？值得深思與自省。

《地藏菩薩本願經．利益存亡品第七》有這麼一段：「若得遇善知識，替與減負，或全與負。是知識有大力故，復相扶助，勸令牢腳，若達平地，須省惡路，無再經歷。」地藏王菩薩提醒我們要「復相扶助」，不吝惜分享，互相鼓勵，自助助人，廣結善緣；真真呼應木姐帶給我的「善知識」，也提醒自己「是善知識，提攜接手」（出自《地藏菩薩本願經．閻羅王眾讚嘆品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