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你無法確切知道一朵花將於何時開放，就像你無法預知她什麼時候會凋謝，你願意「朝朝頻顧惜、夜夜不相忘」，只為期待春花為你開放！

但花兒們各有心情，她不愛為了誰而綻放。那年嚴冬天寒地凍京城降下大雪，女皇帝武則天見處處銀妝素裹，心裡不甚舒坦，連夜擬詩下詔書命令百花隔晨全數開放，翌晨的園苑果然萬紫千紅如同春天，唯獨驕傲牡丹的不為所動，一朵也未開，牡丹大膽「抗旨」惹得武則天大怒，命人將長安城牡丹燒毀，將枯枝貶植到洛陽邙山，想不到隔年春天牡丹花竟在洛陽城盡情綻放、美不勝收！

一朵花的開合，也許只願意為了自己……

花知道是天地成全了她的美麗，她只想在寬闊的天與地之間「惦惦啊開，惦惦啊水」，花開有花開的時節、花謝有花謝的姿態，不為了任何人，只是如實展現生命的風采罷了，賞花人的心情應是與她無關的。只是愛花人太癡情，總是把過多的心思放在花開花謝裡，在花前、在月下，顧自編織著人世間的離合悲歡。

明白花開花落只是自然的呈現，你還是忍不住在花朵間尋尋覓覓，在每一朵裡找尋各自的生命底蘊。紫色的睡蓮是你從朋友園中移植的，你將她種在大大的青花瓷盆裡，那個夏天她怯生生的開出了小小的花，一身的紫色在陽光下吸引著你驚喜的目光，然而不多久花朵連同葉片都消失在頂樓炙熱的陽光下了，你以為她只是在夏天才願意開放，因此耐心的等候她來年的蹤影。

一等三年過去了，於是你逐漸忘記等待、甚至忘記照顧她，青花瓷盆裡的水很快乾枯、泥土也龜裂了。你將土翻新種上草花，當矮牽牛和文竹開得嬌豔美麗，你也徹底忘了曾經開放過的紫色睡連。

一年生的草花又枯萎時，你也不再駐足頂樓花園了，直到一連下了好一陣子的雨，你在無意中發現青花盆讓雨水注滿了，然後你赫然看見水中長出了一株紫色的蓮花，像幾年不見的熟悉老朋友，她正挺直的腰向你親切打招呼。

陽光下，你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想起驕傲重生的洛陽牡丹，內心有種被激勵的感動、還有被提起的卑微心情──

啊！你無法左右一朵花開放的容顏，就像你無法掌握生命中的如幻與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