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四月十八日，早上八點，瑞士佛光山的第二天，我們正準備出門搭火車前往義大利。

安安靜靜的，毫無預期的，窗外悄悄飄起了雪花，鵝毛狀的片片白雪在空中翻舞，接近四月下旬的雪讓人又驚喜又感動，雪花讓人的心都沉澱寧靜了下來，可惜今天不適合邀朋友「能飲一杯無？」因為必須出門了。我們要走路去十分鐘之外的蘋果樹火車小站，一行三人，即將輾轉三趟火車，前往義大利米蘭二日遊。

一路雪花滿天，引著他鄉之客前往另一個異鄉，好奇異、也好幸福的感受。

車窗外雪花持續飄飛，鐵軌棧道一片雪白，車廂內開著暖氣，暖風薰得遊人醉。慢慢的雪停了，景色也逐漸義大利風起來，原來火車已行駛到兩國邊界。今晚將住宿在和瑞士不同風情的義大利。

第二天，從蜘蛛網式的地鐵站鑽出來時已是黃昏，我被眼前金黃色的醒目建築震懾住了，面前是舉世聞名的米蘭大教堂，建築之精緻規模之宏大，簡直令人歎為觀止。夕陽的金光從尖尖的塔頂直射而下，整座教堂沐浴著黃金色的光澤，璀璨、奪目、神采傲人，睥睨天下。教堂前的大廣場，穩穩的烘托教堂的非凡氣勢，鴿子們成群，在這裡和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和平相處，一切是那麼理所當然。

米蘭是指標性的時尚之都，街頭行走的男女，無論老少，都像剛從伸展台下班似的。米蘭的市區電車令我著迷，造型別緻小巧典雅、顏色和材質各不相同，市區地面滿布軌道，電車在街頭滑過來滑過去，好看極了。還有建築：無論是建了六百年的米蘭大教堂，或氣勢磅礴的羅馬式建築米蘭中央車站，還有收藏達文西名作「最後的晚餐」而聞名於世的恩寵聖母教堂，都獨具一格。無論晝夜，米蘭都是一座讓人流連的迷人城市。

一日看盡長安花，米蘭街頭不像異鄉，像是傾慕已久的舊識，如願一見──果然如此。「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米蘭是個稱職的主人，深情一晤便也足夠。

夜已深，回瑞士路上，飛馳的車窗外夜色沉沉，火車上暖氣剛剛好，車上舒適安心。一片沉寂中我陡然心念一動，彷彿接收到某種訊息，便將眼睛餘光掠過對向車窗，啊！下雪了。

下雪了，暗黑的車窗外，潔白的、溫柔的雪花正輕敲著玻璃，一片又一片。那雪，安靜、輕盈。夜幕的映襯下，雪花特別晶瑩動人。

黑夜的異鄉，雪花來探訪，沒什麼比這一刻更美好了。昨天清晨雪花門外引路，今夜歸程雪花扣窗相送。這旅程中的旅程，多麼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