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定國 

美國共和黨愈來愈傷腦筋，總統初選民調最高的前三名都是政治素人：億萬富翁川普、退休神經外科醫師卡爾森與惠普前執行長卡莉．菲奧利納。傳統政治人物如前德州州長裴利、前威斯康辛州長沃克相繼退選，預期中的「布希、柯林頓家族對抗」恐難見到，傑布•布希遜色太多。

川普是非典型參選人，不按牌理出牌讓人摸不透。民主黨參選人希拉蕊招攬三百五十人，設立以大數據為中心的競選團隊。川普用人不及十分之一，沒有民調專家、媒體顧問，團隊說：「我們不照劇本走。」

看電視治國 有商人精明

川普創造話題的魅力，是利用他的素人身分。因為是素人，可以信口說出其他人不敢說的話，讓選民覺得痛快淋漓；因為是素人，可以對女性或少數族群發表歧視言論，卻免於嚴苛批評；因為是素人，在外交或其他專業議題上出糗，似乎也沒那麼嚴重。

美國電視節目〈面對新聞界〉主持人問川普，誰是他的外交政策與軍事顧問。川普說，他看電視新聞。但關於歐巴馬和伊朗談成的禁核協議，共和黨揚言撕毀，川普的見解則頗令人耳目一新。

川普說，身為企業家和創投家，他「精於審視合約，能在一份即使是糟糕的合約裡看出東西」。還說「我是一個善於談判的人，撕毀協議將非常棘手。」他會嚴厲監控協議，嚴到伊朗「沒有絲毫機會（偷做核武）」。

沒意識形態 醜聞不上身

選民對主流政治人物不滿，主要質疑他們的操作手法，如政治化妝師、精心策畫的公開露面、空泛的政治語言。政治獻金醜聞更遭唾棄。川普傳達的重要訊息之一是：他很有錢，沒人能買通他。

「還沒有人想明白該怎麼對付他，」傑布布希的競選顧問文韋伯表示：「如果他有明確的意識形態，其他人會知道如何回應…可他沒有。」最讓資深共和黨人頭疼的是，川普有財力繼續下去，他也不受醜聞影響。

「川普的仇外言論，簡直讓人覺得茶黨人士是自由主義者。」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菲利普•斯蒂芬斯這樣描述他：「以粗魯低俗為榮，毫不以為恥的自戀、本土主義偏見…都在迎合民眾不滿情緒，而不是提供解決辦法。」

金融時報另一位專欄作家愛德華•盧斯指出，川普的本質是自誇、不知廉恥、幼稚，而且（對數百萬美國人來說）令人無法抗拒。他的核心賣點是，他很富有、他很聰明、他娶了不止一位美麗女人。盧斯挖苦道：「你還需要知道什麼？」

盧斯指出，從各方面來看，川普都與共和黨所尋求的候選人背道而馳，但他愈是成為共和黨大佬的眼中釘，在基層的人氣就愈高。「憤怒的人群喜歡川普的一點是他激怒和挑釁體制內人士，但又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英國素人 對暴君施魔法

就川普來說，敵人就是移民、中國及所有不想聽從美國指示的國家，這種簡單的二分法愈來愈常見。在歐洲，可以看到極左思潮和極右思潮匯合起來，「共同的民粹主義，迎合選民的不滿和沮喪情緒。」法國的國民陣線、希臘的激進左翼聯盟（齊普拉斯二度當選總理）和義大利的五星運動，都贏得選票。

美國共和黨人或許會擺脫集體瘋狂，讓川普沒機會代表黨出馬，但川普可能脫黨參選。民眾的不滿情緒和不信任態度，已成為現代民主政治中一個危險的現象。「川普們」面貌各異，但有一致的共同性。

英國工黨九月選舉黨魁，未被看好的下議院議員柯賓勝出。柯賓競選時「假惺惺地表示」，如果有機會，他要對世界上的獨裁者和暴君施加魔法，讓他們熱愛和平、繁榮、平等。

英國廣播公司報導，愈來愈多選民認為傳統政客有太多政治計算，因此標榜講真話、「做自己」的直白政治人物受歡迎。川普和柯賓都是代表人物，兩人聲勢看漲，顯示不論是右派左派，真誠面對選民都能贏得支持。

但「真誠政治人物」都能當選嗎？「真誠」能變成可行的政策嗎？

印度素人 當政府反政府

印度小老百姓黨的「素人」克里瓦爾，在人民反貪腐意志的推動下，二○一三年當選首都新德里市長。他力推公民監督法案，因在野黨杯葛，憤而辭職，在任僅四十九天。

輕率求去，難付眾託，只是克里瓦爾的缺點之一。他不改社運家本色，身為政府反政府，堂堂市長繼續引領街頭抗爭，被批搞民粹，卻振振有詞說，「沒錯，我就是無政府主義。」上台不過三周，受不了他而率先發難、後悔投票的，是當初支持他的小老百姓。

有人說，川普如果當上總統，將是美國一大災難。不適應政治運作、無行政能力的素人，選民是要多斟酌。川普會炒熱選戰，但美國的災難也許是希拉蕊。

羅馬時代起 選舉就是不斷抹黑

政治素人獲得選民認同，主因之一就是選舉愈來愈低俗化、激情化，引起選民反感。

美國選戰大師卡維爾曾指出，勝選戰術之一就是「提醒群眾，你的競選對手是卑鄙小人。把握每一個機會，用犯罪和色情醜聞抹黑他。」這種戰術可追溯自羅馬共和國將領昆圖斯．西賽羅，西元前六十四年，他寫下「選戰手冊」，原則是不擇手段。包括：

●不提出具體政策，而繞著平凡而模糊的主題打轉。

●要像變色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教授凱文克魯澤說：「惡毒的人身攻擊，其歷史和這個合眾國一樣悠久。事實與虛構之間的界限，從來都是模糊不清的。」

二○○八年美國大選，根據記錄，共和黨初選候選人羅姆尼說了十九個「徹頭徹尾的謊言」，歐巴馬說了七個。二○一二年歐巴馬尋求連任時，攻擊羅姆尼假愛國的廣告，被指令人厭倦。

林肯曾說：「你可以在一段時間裡愚弄所有人，甚至可以永遠愚弄一部分人，但你不可能永遠愚弄所有人。」他諄諄教誨，美國人只聽取一半，因為聰明的候選人知道，全部的謊言容易被戳破，因此選擇說出部分事實，然後歪曲真相。

如今民粹風行，參選就要受到鋪天蓋地的檢驗，政治主張、甚至家人都面對非理性攻擊。川普爭議多，反而百毒不侵，是民主的諷刺。

川普的稅務政策 巴菲特都贊成

美國共和黨總統參選人川普日前宣布，當選後將大幅減稅，取消低收入者的聯邦所得稅，為中產階級減稅，並取消對富人有利的優惠稅率。他還將簡化稅則和稅率，鼓勵投資，刺激美國經濟增長。

上月初，美國投資富豪巴菲特就表示，他贊成川普取消私募基金、避險基金經理人稅務優惠的主張，雖然他仍支持希拉蕊競選美國總統。

巴菲特受訪時說：「就稅務政策而言，我尚未聽到川普說過我不贊同的話。他未來幾周會提出更多經濟主張。如果我認同他的方案，我不會感到驚訝。」

川普抨擊投資經理取得的優惠，能將所得列為資本利得，享受遠比薪資更低的稅率。他並強調，降低企業所得稅也對聯邦政府有益，有助於美國企業把放在海外的資產轉移到國內。

巴菲特長期主張政府必須減少財富不平等，希拉蕊也呼應他的籲求，感嘆美國頂尖的二十五個避險基金經理賺的錢，比全美所有幼稚園教師合計還更多。

巴菲特也讚揚另一位民主黨參選人桑德斯。他說：「很少候選人像桑德斯以這種方式競選。你完全知道他對每件事的看法，他清楚地表達，不像其他候選人那樣拐彎抹角。」

桑德斯以火爆的民粹主張吸引民眾支持，包括呼籲拆解大型銀行、擴大社會安全網以及對富人加稅等。火爆的民粹、不拐彎抹角…，也許川普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