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顏訥
「結束的時候總會想到開始。」這是電影《史密斯任務》婚姻騙局揭曉後,史密斯先生在電話中對史密斯太太幽幽說出的台詞。
試著把城市折疊進文字的這段時間裡,我總會想起自己初初北上那一個月的時光。當然,我和城市的關係並未到底,布萊德.彼特在拍完《史密斯任務》後,就拋下珍妮佛.安妮斯頓,與史密斯太太安潔麗娜.裘莉結婚了。誰的結束難保不是誰的開始,你永遠也說不準。
九月開學之前,暑假還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夏季邊界慵懶甩動,一隻蠶得先繭居十天才能成為蛾,陌生的城市中我只有小小的租來的繭一樣的房間,頂樓加蓋,飛不出去,盆地夏日裡簡直半天也待不住。
吳爾芙曾經在英國女子學院苦苦勸說台下的女學生:「女性若是想要寫作,一定要有錢和自己的房間。」但是,吳爾芙活在地球還未暖化的時代,房價並不置頂的城市,貴婦戴洛維夫人不選市長,能用一整天買花辦Party。異鄉來的女性若是想在台北寫作啊,有自己的房間還不夠,關鍵是有一台冷氣,當然還得有錢,足夠應付爆量的電費。
於是,在開學前整整一個月的時光裡,我扛著筆電,獨自在辛亥路的咖啡廳坐上好幾個小時,揀一個靠窗的位子,觀察馬路上川流來去的學生,試著寫寫東西,讀明夏柯內留斯《最美的時刻》。那時,我並不知道在往後的日子裡,自己寫的字經常不是自己的,我花許多時間替許多作家做演講紀錄,一如小說主角作為成功人士的代筆作家,「愈貼近他人的生活,就愈不受自己生活的影響」,最後帶著空氣的心墜樓死去。
離開花蓮,卻還未成為台北人;離開學校,卻還未重新進入另一所學校;離開家庭,卻還不可能組成另一個家庭。那時,我真的並不知道,什麼都不是,卻可能什麼都是,白日做夢,以為自己永遠有能力決定要成為什麼的時刻,就是最美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