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坐著,給自己一段既自由又不自由的時間吧!
你盤著腿、坐直了身子,兩手相疊、輕放在腿間,告訴自己:就是這裡,你哪兒也不去了。
你坐著,初時很不安穩,念著身邊數不完的大小事情,像跟自己抱怨:索性放了腿去做任何想做的事,也好過像根枯木似的動也不動吧!你心裡這樣想著,你想的可不只是這樣,心裡頭可熱鬧著,腦子裡時而千軍萬馬雜沓而來、時而絮絮叨叨擾人安寧,鬧得你終於節節敗退,棄兵卸甲、奔逃而去!
但你實在太眷戀那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刻,於是屢敗屢戰、去而復返。你決計與它謀求和平之道。也曾聽過許多方法可以對治,就說佛所說的十二分教,可擇一而為之,好吧!那就做一回好學生,不管磨磚能不能作祖,或者打坐能不能成佛,主意已定,這回無論如何不逃課了!
反正你不是夾山禪師,自然輪不到你被船子禪師連番打下水,你這樣安慰自己;也沒有人會在門外夾痛你的腳,就算痛死過去,料你也道不出哪句話來;至於雪中斷臂求法,兩千多年也只有一個慧可二祖。於是你既慚愧又偷偷的僥倖著:左右不過長日靜坐,別把自己給嚇跑了才好,管住不聽使喚的雙腿、眼睛暫且不看、耳朵何妨關聽,先來留意自己到底怎麼呼吸吧!
可是這祖師大德一致稱許的「看呼吸」法門,怎麼在你身上就練得如此七零八落?你想起自己每遇困難就放棄的怯弱行徑,心想這回不再重蹈覆轍,你鼓勵自己別在意成果,但以「和自身共處」為首要,再不濟就當作考驗恆心與耐性好了。就這樣,晨起、睡前,你端身靜坐,注意著出息、入息,不料居然看出興味來了。
每天,你有了一段屬於自己的寂默時光,你漸漸能按耐身體的不安適,知道它正在放輕鬆;慢慢看到念頭正聒噪不停,感覺它不再那樣令人厭煩。每天早晨,你靠靜坐喚醒你,迎接窗外的風雨和陽光;夜晚臨睡,你依著下座時的安寧,沉沉入睡,知道在寂靜的暗夜之後,還有無數的光明等你醒來。
關於靜坐,你沒有想太多,只是希望能這樣坐下去,因為你在當中找到了自由,你覺得,它是你另一層的「心適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