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那一夜，大雨從中午就狂灑而下，隔壁的吳媽媽一直望天色，還推開窗感受強風的力道，擔心沒辦法去士林夜市邊擺攤賣玩具，那種一閃一閃會發光的塑膠花。也許古早以前很好賣，拿來哄哄哭鬧的小孩，現在很難，小孩的玩具設計已十分科技，塑膠花沒辦法滿足。

吳媽媽卻堅守陣地三十年，在街頭巷尾很會躲警察，總喃喃的說：「互相啦，拜託你們別開罰單，我去那頭轉轉啦！」就賣這種夜裡發光的玩具，總會賣掉幾個，很公式的，拉著菜籃車準時出門，按時收攤，除非天空不作美。

就像上周，風狂雨急阻擋了擺攤，真叫老人家發了愁，望著我們帶水果來開趴哄她，也提不起勁，早早就去睏，踱步回房，還隱約嘆了聲氣。

勤快的老人家閒不下來，隔壁的孫阿媽也是每天一大早摘了菜就去銀行前擺攤。孫阿媽選的這地盤有個階梯，很容易吸引街坊順勢坐下來和她天南地北聊一通，生意因此火紅。有一天，遠遠看地上堆滿猶帶泥土香的綠竹筍，疾步向前，卻被一位歐巴桑搶先一步全買走，孫阿媽瞇起眼，好像正瞄著我偷笑，搶不到東西在懊惱。

退而其次叫阿媽幫我切冬瓜，提來吃力的一大片只要三十元，還傳授熬冬瓜湯的祕訣，絮絮叨叨，愈講愈遠，遠到她當年嫁到斗六的往事，多皺的臉，彷彿泛紅。

秋陽柔暢，我有聽沒有懂，坐在秋陽下又不願起身，就這樣，自己的眼睛與思緒卻竄向整條街的午前動靜。有輛小卡車來接賣花的小姑娘，微微一聲喇叭，就收走她做生意的延續。收攤囉，午後是兩人的獨處時光。

洗照片的大叔則坐在店前打盹。現代人不進照相館了，已歇業的柯達招牌還沒取下，猶伴著主人，迎接每個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