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人生3

以樂會友 發揮音樂巨大影響力

以《沉默之聲》、《惡水上的大橋》、《羅賓遜太太》等多首膾炙人口歌曲紅遍全球的「賽門與葛芬柯二重唱」的主要創作者保羅‧賽門，即將首度來台，於本月二十日在台北國際會議中心開唱，屆時樂迷們將可一飽耳福。賽門除了有音樂創作才華，還深具世界觀和人道精神。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位曠世音樂奇才的故事。

音樂生涯

縱橫樂壇一甲子

出生於紐澤西州的保羅‧賽門（Paul Simon, 1941-），父親是大學教授，也是位貝斯手，母親則為小學老師。得自父親的真傳，賽門從小就玩樂器，高中時與十一歲就認識的亞特‧葛芬柯（Art Garfunkel）組成男聲二重唱，他們的單曲《嘿，學校女孩》（Hey, Schoolgirl）還曾打進美國流行樂排行榜。



「賽門與葛芬柯二重唱」時期：奠定名聲



高中畢業後，賽門和葛芬柯進入不同的大學就讀。畢業後，賽門雖然獲文學學位，卻始終未曾忘情對音樂的喜愛。一九六四年，已在流行樂玩了多年的他們，終於從哥倫比亞唱片公司拿到一紙合約，正式以「賽門與葛芬柯二重唱」（Simon & Garfunkel）之名出了他們的第一張專輯。

然而，這張專輯並不成功。不過，紐約一名DJ 慧眼識英雄地相中專輯裡的單曲《沉默之聲》（The Sounds of Silence），在其節目中大力放送，讓這首單曲直衝排行榜首，「賽門與葛芬柯二重唱」從此後勢看好。之後近五年的時間，他們又推出了許多成功的專輯，包括多首經典單曲，如《斯卡波羅集市》（Scarbourough Fair/Canticle）、《惡水上的大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等。期間，他們還幫經典電影《畢業生》配樂。

賽門與葛芬柯兩人均有好歌喉；前者嗓音輕鬆自然，後者純淨高揚。他們當時的合作，多半由葛芬柯擔任主唱，賽門譜寫歌曲兼和聲。不過，即便他們演唱會上默契十足，私底下卻因音樂理念不和，以及不同的人生志趣，而終於在七○年代時各自單飛。

單飛時期：大展長才

有創作天分的賽門，善於融合不同風格的音樂，轉化成自己獨特的曲風。單飛後的賽門更將這種特長發揮得淋漓盡致。先前他會運用英國民謠、嘟哇音樂和福音音樂在他的流行樂創作裡，後來他將世界各地音樂也延攬進來，比如融入了節奏性極強的非洲音樂、巴西音樂等，創作出面向更多元的音樂。除此之外，賽門也編寫舞台劇和電影音樂，將自己的音樂才華發揮到極致。

由於賽門匠心獨具，又求好心切，他的每張專輯都表現不俗，因而音樂生涯裡獲獎無數，包括十三座葛萊美獎，並成為美國國會圖書館為表彰對世界文化有貢獻的優秀音樂人而成立的「蓋希文獎」首位得獎人。賽門更是一位人氣王；他於一九八一和九一年在紐約中央公園舉行的演唱會，就累計吸引超過上百萬樂迷，前往聆聽。

展現人道關懷

除了音樂上的傑出表現，賽門對於社會關懷也不落人後。他在一九八六年與全民健康行動家Dr. Irwin Redlener共創「兒童健康基金會」，提供美國都市與偏遠地區兒童醫療服務，在基金會成立二十五周年時，他還舉辦了一場義演，並邀請女兒同台演唱。此基金會已提供超過上百萬次的醫療服務，同時也在卡翠納颶風災難發生後提供醫療救助。

樂壇影響

傳遞音樂的真諦

如果說，藝術是對生命的一種反思和昇華表現，賽門的音樂也充滿了對生活的省思，不時融入時事。他與葛芬柯的第三張專輯《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歌頌美國西海岸狂放不羈的文化之餘，也順便批判了東部大都會的矯情與冷漠。第四張專輯《書夾》（Bookends）更藉由《老朋友》（Old Friends）、《老人心聲》（Voices of Old People）等單曲裡對老人在「生命寒冬」的傷感描述，將紐約的寂寥氣息演繹得淋漓盡致。

沉默之聲 點化世人

而那首家喻戶曉的《沉默之聲》亦是賽門洞悉世情的表現。在這首歌裡，他直指世人喋喋不休卻言不及意，只顧交談卻無法交心的表面關係，坐視讓彼此嫌隙漸生的沉默之聲無限蔓延。屈指一算，這首發表於一九六四年的歌曲，距今將近半個世紀，卻一點也不過時；在今日簡訊、電子傳書當道，真實與虛擬關係不分之際，其歌詞寓意尤顯真切，發人省思，不愧為經典中的經典。

前年，賽門在「九一一」事件發生十周年時於世貿中心遺址，抱著吉他清唱這首歌，用歌聲唱出了讓罹難家屬哀慟逾恆卻心照不宣的心聲，聽來讓人不勝唏噓，卻因此撫慰受難家屬的心。原本一首深具社會省思的歌，在不同的場合唱出，也同樣發揮了療傷止痛的效果。

惡水大橋 撫慰人心

雖然賽門常像一個憂心忡忡的吟遊詩人，不時以他的社會觀察提撥世人，但更多時候是用音樂療傷止痛，提供慰藉。這方面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惡水上的大橋》這首經典名曲。它原本是首福音歌曲，歌頌人類之間的患難之情與珍貴友誼。

以「提撥」、「撫慰」等音樂特質抓住人心的創作歌手賽門，已漸漸功成名就，建立自己在流行樂上的不朽地位。但成名致富的賽門並不以此為滿足，他始終讓自己保持抽離，在主流音樂之外為自己闢一處淨土。

優雅莊園 分享最樂

在世界仍封閉的上個世紀八○年代，賽門因緣際會地聽到一卷南非音樂帶，被裡頭的節奏感深深吸引，興起了他想延伸觸角與南非音樂家合作的念頭。

幾經打探，賽門終於如願以償地飛到南非，到達後才發現當地治安混亂，但他一心只想與當地節奏感甚強、清一色都是黑人的南非樂手交流，也顧不了那麼多。合作期間，他們坦誠以對、彼此信任，玩得不亦樂乎，不僅創作出《優雅莊園》（Graceland）這張史無前例的專輯，還成了莫逆之交，同享專輯的榮耀和版稅。

藉由此專輯，賽門讓他的全球樂迷們有機會聽到南非音樂，而他的南非合作夥伴，如雷村黑斧合唱團（Ladysmith Black Mambazo），也才得以覓得更多的知音。但最重要的是，賽門將世界音樂帶進流行樂的創世之舉，開啟了流行樂的全球面向；除了樹立個人的經典風格之外，也傳遞了音樂的最高境界和最終目的：情感的交流和分享。

回首往事

雖千萬人吾往矣

《優雅莊園》在一九八六年八月推出後，新鮮的元素讓人覺得耳目一新，也馬上打進美國流行樂排行榜前幾名，全球銷售數字也奇佳無比，達數百萬張，更實至名歸地抱走當年的葛萊美獎。然而，一件美事卻因當時烏煙瘴氣的政治氛圍而引發爭議。

因爭議而遭汙名化

當時南非白人政府實行種族隔離政策，引起國際社會撻伐。聯合國對它祭出文化制裁，其中包括嚴禁他國與南非有任何文化交流。賽門與南非樂手的交流正犯了大忌。起初他還不以為意，但隨著唱片大賣，爭議變得白熱化，他的動機也被質疑。

有人認為賽門不是前來取經，而是來剽竊別人的音樂點子，就像白人殖民者榨取第三世界的經濟資源那樣；或是他根本就在稀釋非洲的音樂，將它統合在自己的流行樂裡；還有人擔心聽友會不會就誤以為賽門的新音樂就代表南非音樂，當他的音樂下架後就無人再對南非音樂聞問？

賽門當時還與「反對種族隔離政策之藝術聯盟」的創辦人譚玻（Dali Tambo）激烈爭辯；雙方各持己見，後者認為賽門的行為違反禁令，等於認同了種族隔離政策，而前者則表明自己並非來南非演唱賺錢，助紂為虐，而只是單純地想與南非樂手交流，而他們正好是種族隔離政策的受害者。

當時爭議未解，賽門在唱片發行後的世界巡迴宣傳演唱中不斷遭到刁難和恐嚇，也波及了隨行的南非樂手，讓他們遭到二度傷害。演唱結束後，一些南非樂手得到賽門的襄助，續留美國發展，其他人回到南非，從此難得再見，直到二十五年後。

多年後的非洲天空下

再訪南非時，賽門與當年合作的南非樂手聚首，還舉辦了一次紀念演唱會，並重新製作發行了一張《優雅莊園》二十五周年紀念版，裡頭附有一段名之為《非洲天空下》的紀錄片，帶大家重回二十五年前的非洲，也來個今昔對比，讓彼此分享這多年來的經歷和感受。

如今，南非已取消種族主義，走向民主新世紀。但回首往事，仍讓當時跟著賽門作《優雅莊園》世界巡迴演出的南非薩克斯風手羅加潘（Barney Rachabane）激動不已：「當時在南非，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只能在小鎮彈奏。就算你有夢想，也無法實現，但是《優雅莊園》開了我的眼界，它讓我對生命燃起一絲希望。」

另一位吉他手賽羅溫（John Selolwane）在紀錄片中也感性地表示：「我記得我們當時巡迴到歐洲時，正值冬季，每次上台表演，我就熱淚盈框，因為我是一個非洲男孩，此刻我站在大雪飄落的歐洲體育場中央，有五萬名聽眾在場。我當時好想大叫：『老天！我們終於看到這個世界了。』」

打破沉默 握手擁抱

而當年針鋒相對的賽門與譚玻也重逢了，在紀錄片裡重申自己當時的立場。譚玻表示並不懷疑賽門單純的動機，只是覺得他的做法錯了，破壞他們當時的訴求，而賽門則認為政治與藝術是兩碼子事，為何藝術工作者要聽命於政治人物？

不過已是雞皮鶴髮的雙方，重逢後少了一分火氣，多了一分理解，知道雙方當初並無惡意，誰也不想壞對方的好事；最後彼此握手擁抱，超越對錯，打破了多年來堵在彼此心中的「沉默之聲」。

如果時光倒流，賽門是否會重蹈覆轍？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對賽門而言，即使背了黑鍋，但能與音樂人交流，建立情誼，有什麼比這更值得呢？而回首當年他把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南非樂手帶向全世界，讓他們一窺世界的夢想得以實現，也讓世人得以聽見他們的好音樂，有什麼比這種成人之美更能經典詮釋他那首令人琅琅上口的《惡水上的大橋》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