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認為:生命,從物理角度看是肉體的成長,一年一歲;精神上、心的成長,則是內裡的成長,到一種程度,便是人與自然吻合的狀況。圖/天下文化提供
洪凌認為:生命,從物理角度看是肉體的成長,一年一歲;精神上、心的成長,則是內裡的成長,到一種程度,便是人與自然吻合的狀況。
現代的科技生活是奢侈的,心性、天性、文化的選擇則是隱密而個人、自然的。洪凌說,生命中經歷「五四」,中國希望以「接洋」來改造;一九四九年前後的停頓、文革的封閉,乃至八○年代對政治、經濟、文化的開拓……周圍的藝術家大都選擇追逐西方,甚至否定了傳統的西方。
對於繪畫方式,他認為無論精神與肉體而言,最好的狀況也是自然,就如一極小的芽菁探頭,那是自然成熟的狀態。
而藝術的選擇、藝術的表現,是一種心性成熟的狀態,他說,會潛居黃山,便是如此。
洪凌自己則一直在實驗中進行繪畫。因為曾經學過中國繪畫,自小受到任職於故宮圖書館館長的外公熏陶,由《故宮月刊》與《芥子園畫譜》中習得了中國山水畫技法,這些蘊藏在骨子裡的畫論思想與文化底蘊,日漸在他心裡發酵。
面對西方繪畫的學習一直不滿足,感覺到所有都落在形式上,是表相,無法進入內心世界,洪凌因而返身,回到中國傳統文化中,尋找繪畫生命的營養。
可能是來自對西方價值的不認同。那一轉身,「藝術與生命、情感等緊密相扣」,這是藝術呈現的滿足感,從材料、表現等等,對洪凌而言都不再只是造型的遊戲、空洞的延續。
風景與山水畫
洪凌說:「以中國山水滋養油畫。」讓人覺得身為中國人的尊貴,而深深感動。
從中國文化吸取營養
洪凌因為內心不踏實,而回到東方,從崇尚山水的中國文化特質來發展創作主題。
他說西方藝術侷限在可視性的景致,而中國則潛伏於心、形、技、遊之中,是體會山水中真意大於風景的;詩意與畫藝的表達合於心性,更讓心性得以滋養。
「中國山水畫」從宋迄今,甚為長遠,其中涵括的是「大美」,是精神表達裡非常寬闊情懷的「大故事」。洪凌表示,多年來自己的心性也因而成熟起來,看問題也就比較達觀;深解人的生命也只是大自然中的一部分,就不會因為自己是人類而自大,甚至因欲望而一意追逐成果;更明白科學等都是為「追求」而存在著。
西方文化進入中國以後,在融合過程中,大家都想衝前鋒;但是,交融不是向前跑,而是停下腳步,思考如何融合得更好。
西方文化圍繞的主軸是人,中國文化則是「詩歌」,圍繞著的是自然;文化與人都因此而有其特色。
兒童少年時,因長輩不經意種下的種子,在洪凌的生命中自然而然發芽成長,他以油畫表現中國的山水意境,他說:這是以中國山水滋養油畫。
生命包容在自然中,民族文化不是把「人」放大;中國文化的完整性,可彌補西方文化的單一性。中國文化是環環相扣,如書法之「一」字,從起筆到收筆,沒有一處是不重要的。
人類真正幸福與科學無關,核心價值在「平常心」,而科學只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洪凌淡淡說起:禪意,是在另一個生命中看見自己,任何東西都是相對於心靈的。
凡塵中的隱士
中國大山大水如此之多,為何獨獨鍾情黃山?
「往歷史看,中國山水畫家其實都到過黃山,它正好位在四季分明的緯度上,地貌植被特別豐富。」長年隱居黃山的洪凌更是風趣的說:從地理版圖來看,黃山位於中國「公雞」的胃臟,正是消化、靈動之處,與自己追求中國山水在行動中所呈現的視野吻合。
洪凌在黃山的落腳處「洪廬」,除仿造徽州園林建築,還收藏許多來自徽州祠堂的古文物。從一開始的工作室,再增建客廳、臥室,到現在仍在增建後方的庭院。每回來此拜訪的客人總會驚呼,每回看「洪廬」總是長得不同。洪凌說,「我是在沒有草圖的情況下蓋的,在拆拆建建中找到自己要的風格,就像畫圖一樣,一蓋就停不下來。」
旅居黃山二十年,洪凌陸續創作超過五百幅畫,其中有六成以上是雪景,他比較北方和南方的雪景說,「北方的雪都是結塊的,枯樹就立在那,我不喜歡。南方的雪像長了花一樣,溫柔地包覆著你。」
洪凌以「不南不北、不東不西、不城不鄉」來描述自己的風格。第一次個展在台灣舉辦,洪凌認為台灣豐富生活中仍體現著傳統文化,這是大陸所欠缺的。回看十多年來的創作之路與堅持,洪凌並不鼓勵年輕創作者走和自己一樣的路而是「透過多角度接觸世界優勢,放手嘗試更多樣的媒介。但是最重要的是,培養自己觀看世界的心智與狀態。 」
由洪凌口述的傳記《凡塵中的隱士》,近日由天下文化出版,洪凌也特別來台參加發表會,分享他畫裡畫外的人生。
洪凌(1955~)小檔案
●白族,祖籍雲南滇西高原,生於北京。1979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學院美術系,1987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研修班。現任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第三工作室副教授,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
●傳統和西方文化浸淫極深。遊歷廣泛,視野開闊;十多年隱居山水之中,朝暉夕陰,春花秋月,更養育了洪凌深沉渾樸的性情。飲茶、品酒、做菜,都是一心一意,所謂「盡精微,至廣大」,但不耽溺。既淡泊可愛,又狂狷自守,這種中正敦厚、溫和仁德的品性,使洪凌的藝術凝神靜氣,深沉有力,氣韻內斂,遠離浮薄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