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日本群眾聚集反核,香港七一遊行,人民發出捍衛自由的聲音。香港年輕一輩詩人的詩作中,抗議聲音永不缺席,從廖偉棠、盧勁馳到洛謀的詩中,總有股吶喊,是不平之鳴。
洛謀在《黑鐵時代之歌》中,情詩占多數,於形式與語言都還在實驗、摸索,不過在「革命十年」一輯已經可見其社會參與內容詩作的發端,到《島嶼之北》就如水到渠成,發而為鏗鏘有力的〈暴民之歌〉、〈街壘逃離者之歌〉。這些詩中敘述與警察對抗,警察投以催淚彈、胡椒噴霧,〈帳篷〉寫來台灣參與樂生的活動,〈二十〉、〈燭〉、〈招魂〉追悼六四,〈招魂〉讓我想起他曾寫過的〈哀楚懷王〉,會不會有天記憶也被刪除,回來時已非此身。
洛謀強調親身經歷,他在詩集後記提到:「如果人文關懷缺乏真實的社會經歷、缺乏平視的視角、缺乏在地的關懷的話,可能會變得虛浮,寫成的作品也可能會變得空泛,只是旁觀他人痛苦,而沒有介入的意味;最終,現實只會淪為作品的背景,甚至損害了人文關懷本身。」平視的視角很難,卻是最重要,不然就如他的詩〈我們所知的煤礦〉:「當新聞的片段如此的重複/甚至令人懷疑那是十個還是一個礦難/我們或者表達關懷或者表達同情/為影像而震撼/我們不過在旁觀/不過在老麥不叫魚柳包/坐在一旁消費良心」。這在今日傳媒資訊迅速尤其常見,很快就麻木。
《島嶼之北》有大量的地誌詩,這些詩作幫助我們認識香港各地之特殊風土景觀與其歷史,也讓當地讀者產生情感和認同。他也闡明「鄉土」即所在所居的這塊土地,更期許自己介入更多更深。地誌詩是另一種抗議的聲音,面對開發的腳步,詩人無能挽回,只能透過文字宛如老照片般留下舊城老街、荒村廢墟,各種小人物與古老傳下的行業,每一處場景都如同預示短視近利將喪失更多無以估計的物事。
楊牧強調「社會參與」,曾言:「一個詩人應該有所堅持:要超越功利、崇尚自由;要關懷社會,但絕不受制於群眾;要重視情感,但莫濫於愛憎。」今日亦然,有太多與我們相關的議題必須去認識、思考,文字創作者更應書寫,但不是跟著媒體跑,不是跟著facebook片面的訊息罵、轉貼,而是必須去充實更多相關的知識與訊息,用更銳利的眼光,遠視未來。
Zbigniew Herbert亦曾說過:「缺乏正義與真理這兩個詞,所有的詩只是空洞的遊戲而已。」閱讀廖偉棠、盧勁馳、洛謀的詩作,不只是不平之鳴,他們擔負起的社會責任亦沉重,不可忽視。我閱讀詹澈、吳晟、鴻鴻、李長青與《衛生紙詩刊》中眾多的抗爭之歌,慶幸這座島嶼上亦有這類聲音,而戰鼓頻仍,還有諸多不公不義的事,正等待書寫與被看見、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