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男
非報系
翻閱圖書館新書《雲林藝陣誌》,從小廟會活動即是鄉鎮中最熱鬧的時候,神明出巡時伴隨家將、乩童、大仙尪神將,這些場景深植記憶中,閱讀吳明益〈虎爺〉或甘耀明的小說時,總感到親切。在七年級創作者中,楊富閔是極擅長鎔鑄鄉土親情、宗教儀式與新時代科技產物於小說,《花甲男孩》一書即可看出,楊富閔年初開始在《自由時報》「鬥鬧熱」專欄書寫第二故鄉麻豆的故事,以親人為經、家鄉記憶與宗教儀式為緯,如鄉下鬥鬧熱般把人事緊緊連結在一起。那些流洩文字間的台語歌曲、檀香味、灶腳的味道,猶如許正平書寫家鄉新化小鎮一般,鄉土記憶不是過往,而是轉大人的經過。
對都市成長的孩子,街衢巷道、五光十色的生活形成另一種形式的追憶,如羅毓嘉《樂園輿圖》所寫,其中書寫高中男孩記憶、青春同志故事的部分,有些是《中國時報》的專欄。少年羅毓嘉成長的舊城之憶,是相對於書店、咖啡店、夜市、西門町舊戲院等空間地景一一消失,老靈魂追悼之際,不也傷悼年華之老去。小說與詩書寫同志已經有許多研究者論及,但散文書寫則零星分布,除了單篇得獎作品外,只見王盛弘較有系統的書寫,七年級創作者中,羅毓嘉以散文書寫時空之變,毫不避諱書寫騷貨與聖殿中的男女,這是獨具一格的。羅毓嘉的詩與散文變化多端,深情者濃淡皆動人,妖異者毫不留情、辛辣直率。
讀來也是坦率直接的,還有神小風在《聯合報》的專欄「日行小惡」,她說:「如果真的每天都只做一件壞事,然後不隱藏自己卑劣晦澀的心情,不要求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話,可能我們都會快樂一點。」這些嬉笑怒罵甚或有些尖酸刻薄的文字是最真實的人性,也不乏真知灼見。當然也讓我想到如女王這樣的暢銷作者,在愈複雜的社會中,既非宅男宅女少與人接,也不需要求每人都變成好男好女,方寸之間自有拿捏。
在七年級創作者中,最早開始寫專欄的是李時雍,其與父親李瑞騰合寫並出版《你逐漸向我靠近》,父子間的對話,於創作、親情、生活、學習各有交通,後又於《幼獅文藝》撰寫「陸上行舟」專欄,抒寫軍旅生活,以電影之名疊合心境,虛實互文。黃信恩二○○六年也開始於《聯合報》撰寫專欄,寫醫院實習所見所聞,後收於《游牧醫師》,二○一二年開始也在《幼獅文藝》撰寫「肉身誌」專欄,繼續以醫療與身體當作媒介,關懷人事。
這些專欄讓讀者看見嶄新的七年級世代,他們所觀照的與前行創作者不同,在各自擅長的領域或興趣裡找到各種切入點,尤其跨足不同文類的撰寫,更見才情,這一世代的面貌也愈見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