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住的住持與住眾都很有心成就人眾的修行用功,因此住眾常能在摒除外緣後,做十天、半個月乃至一個月的禁語功課。
某日,在勸誡另一位住眾,須做好與他人的溝通工作時,被對方誤會成是在找麻煩,欺負她。我反省檢討,平常與對方關係尚稱良好,是稱得上朋友的情分,為何現在會僵成這樣,是不是因為荒疏道業,以致所說所言不能與法相應,也就無法打動人心嗎?所以,我毅然決然決定展開為期一個月的禁語。禁語期間,為了不影響常住的作務,所有的職事、日常運作一切照常,只不過是嘴巴不說話罷了。
禁語前幾天,我口中雖不說話然觀照內心,竟然不停地喃喃自語,甚至還一直罵人,尤其在掃地時,看到某甲晚到,我心裡在犯著嘀咕;某乙不認真掃,我也心中碎碎唸。平常不禁語時,我或許直接就開口提醒他們了,現在嘴巴不能說,就用心裡來罵!就在我靜觀內心的聲音時,我突然想到以前在馬來西亞巡迴弘法時,曾經看到《普門》雜誌專訪蔡志忠時,蔡志忠所說的一則故事:
有位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到山上去見一位人們公認的聖人,壞蛋說:「我殺了多少人。」聖人說:「我也是!」(註:思想領導者給予他人錯誤觀念,其後果不啻殺人。)壞蛋細數了他所做過的壞事,聖人皆只以一句:「我也是!」回答,最後壞蛋已經把自己的所有惡行劣蹟全部敘述完畢,再也無話可說了,當他動身離開,走到一半時,突然轉身對聖人說:「我懂了!」聖人說:「我也是!」蔡志忠先生對這則故事的結論就是:「不要用自己的善,去攻擊別人的惡。」
想起這則故事,回頭看看現在的心態不也就是:「我在用自己的善,去攻擊別人的惡,用自己的有修行,去攻擊別人的沒修行嗎?」因為已經產生二元對立的緊張,以致即便是善意的提醒勸諫,也已經變成了我執現前的操控,希欲對方必須遵照己意而行,否則不高興便形諸於色,甚至以語言數落對方。
之前,對於別人加諸於我的惡意攻擊,我心中極為忿憤難平,而現在,我雖自認為站在善的、對的一邊,可攻擊還就是攻擊啊。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感覺,產生對立衝突的效果其實是一樣的,我也不願別人加諸於我,又憑什麼拿著自以為正義的劍去砍殺別人。
看到內在的衝突點時,我終於可以安住在所緣的業處,心中的喋喋不休全然放下、身心平靜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