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與喜影像對應
《烽火樂園》是導演埃米里歐亞拉岡(Emilio Aragon),藉由自己對音樂與喜劇表演的長才,所執導的首部劇情片。
以西班牙三十年代的內戰作為背景,描述兩個流浪藝人與一個孤兒的故事。豐富的色彩與歌舞,帶出喜中有悲的影像敘事。
喪失妻兒的喜劇演員狄皮諾,口技藝人安立奎、孤兒米蓋爾,三個人相遇之後,各自背負著戰爭帶來的流離與痛楚,在不斷失去所愛的景況下,互相珍視對彼此的親情與關愛,讓內心的傷口再次得到復原的機會。
三個人以各自的才藝一起構思新的劇目,一起跟著劇團巡迴演出。明明像是以歡樂治癒悲傷的表演與旅行,卻總是混雜著焦躁不安的情緒,透過日常生活裡無所不在的軍方監控,比砲彈齊飛的大場面,更加來得驚心。
極權者與極權政體所籠罩的危險暗影時時存在。好像某種可怕的巨獸,隨時要吞食人們,剛剛撫平的傷口又隨時會被揭開。
相愛撫平傷痛
透過他們的目光,我們看到西班牙內戰雖然已經結束,但真實世界仍是一片荒蕪,一片蕭條。失去的永遠比奪取來的事物更多。像在療養院裡,米蓋爾母親那一雙飽受摧殘,空洞的眼神。
在這樣充滿戰爭的陰影下,電影刻意以喜劇演員作為主角,實則充滿反諷性。狄皮諾也透過改編的歌曲,在表演中嘲諷佛朗哥政權。在悲與喜相互對應下,那種被壓抑的灰暗歷史,便從那些嘻笑怒罵的舞台演出,與小丑劇中展露出來。
但電影不只是透過小人物的遭遇來訴說戰爭的殘酷,也透過無血緣關係的三人,組織成一個小小的家庭,在四處表演的旅途中,逐漸湧出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情感。
這一段歷史的切片,是人們經歷過的生活,真真實實活過的時代。就算在這樣爭奪權力,互相殺戮,令人恐懼的時代裡,人們還是可以相愛,只是這樣的相愛,也因人類的自私,讓生命情境顯得更加艱難。
如同年邁的米蓋爾所說:「戰爭留下來的傷痛,從未停止過對我們的折磨。」同代人的集體記憶與歷史的巨大傷口,永遠在人們心中存留下來。
紙飛鳥的飛翔
而電影中的紙飛鳥,原來是狄皮諾死去的孩子所喜愛的玩物。象徵了童真的快樂,飛向未來幸福的期盼,與對自由的渴望。戰火無情毀滅了這樣的生命,也毀滅了一個父親看著自己孩子成長的希望。
影片結尾,三人與一個劇團女孩,為了躲避持續延燒的內鬥,欲搭乘列車逃往布宜洛斯艾利斯。他們好不容易在這個混亂世界,找到能夠彼此依傍的對象。對米蓋爾而言,狄皮諾已經是真實的父親。無可取代的父親。
但是,被懷疑是反叛者的狄皮諾,最後還是死在監控人員的槍火下,沒有追趕上列車。米蓋爾在背包裡塞滿狄皮諾教他摺的紙飛鳥,那一刻全部在空中翻飛,在他一聲聲爸爸……爸爸的哭喊中,全家人硬生生被生死分離。
邁向死亡的結局,對照之前的歡樂景象,那種戲劇性的張力,帶給觀影者極大的創痛。所有悲傷的情緒都隨之傾洩而出,也使得戰爭的殘忍又一次映照在眼前。
老年的米蓋爾繼承了狄皮諾之志,成了優秀的喜劇演員,他再次重返當初三人在一起的戲院,看著時光迴旋,在眼前一幕幕交錯。因為如此,他們曾經給予彼此的溫暖和愛,還是在心底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