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沒讀過她的書或聽過她的演講,不會明白她的價值與魅力所在。
她不是那種以生花妙筆迷惑你的作者,也不是那種以舌燦蓮花傾倒你的演講者。但是她永遠有備而來。小小個子一站上講台,內容豐富的幻燈片一張接一張,以科學的實據告訴你人腦蘊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檔案,說服你教育為什麼應該不一樣。她的語調總是急促,如果蔣勳老師一秒鐘講四個字,洪蘭老師大概就講了十二個字,所幸她的論理清晰,準備的資料又很詳實,你的腦袋跟著她的演說走,一粒粒腦細胞都活躍起來了,快點快點,跟上她的速度,來不及地吸收,來不及地開發,彷彿經歷一場洗腦三溫暖,過後全身舒暢,覺得自己還有無限潛能待發展。
她這麼急,因為想做的事真多!有一次在高鐵車上遇見她,她說經常往返屏東、花蓮、南投等地,幫助偏鄉地區的學校教育,急促地述說師資的缺乏,孩童的可愛可憐,快到終點站了,她牽起我的手就往前衝「我們要走到第七節車廂下車,這樣一出門就是電梯,快很多!」她是這樣分秒必爭地做公益。
後來趨勢教育基金會舉辦「教學魔法營」,我請洪蘭老師來上課,也跟著她做公益,請她提供偏鄉地區的教師名單,邀請他們北上參加課程,並提供交通食宿。她非常開心地應允,一再言謝,還爭取多一些名額。她的腦是理性的,講求實據的,她的心卻是如此感性,如此柔軟。
我常不明白她怎能做那麼多事?難道因為講話快就可以變出更多時間來嗎?除了在大學教書、領導研究、公益演講、專欄寫作之外,她的論著出版更是驚人。《理直氣平》、《理所當為》等十多本專欄集結作品都是暢銷書,這對她來說是「一片蛋糕」(Piece of cake)般地容易,另外將近五十本譯作都是紮紮實實的心理學、生命科學、認知神經科學的重要書籍,比如《大腦的秘密檔案》、《大腦當家》、《創智慧》等等, 甚至包括麥克.克來頓的科幻小說《危基當前》。這些書籍如果不是她的引介與翻譯,都會成為台灣出版界的缺憾。
我愛玩,經常喜歡去引誘她出遊,最近邀請她和無官一身輕的曾志朗老師去花蓮小住,她急急地說「等我三月底把翻譯稿交出去,你再來找我玩!」我大驚:「翻譯也是您親力親為的嗎?我還以為那麼多研究生幫著您,您只需統整掛名。」她笑了:「許多人這樣以為,但是每一本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寫的!」她攤開手指,果然都破皮了。當真是一筆一畫寫下的呢!更難能可貴的是她永遠準時交稿。那天跟我們去泡湯小小放鬆一下,她又開心又帶點愧疚,直說:「我稿子還沒交,你可別告訴高希均教授(出版社老闆)我跑來你家玩!」
這樣大牌的暢銷書作者,這樣聲名赫赫的老師,卻好似學生怕作業遲交一般,純真率直,可愛可敬!
台灣真幸福,有洪蘭老師這樣學養兼具,熱情又理性的科學家不斷付出,不斷啟發有心學習的人,喚醒我們經常昏沉的腦袋。此刻想起她圓圓的眼睛充滿智慧,急促的語調充滿誠摯,只覺心頭暖暖,腦袋似乎也清晰起來,跟著她學習,跟著她做公益,受益良多,偶而誘惑她去玩玩,也算是對她的小小回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