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 美人變作家 林青霞

整理報導/編輯杜晴惠 |2011.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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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霞帶著自己的新書《窗裡窗外》日前到大陸北京大學宣傳,一出場,她說:「今天站在最高學府北京大學的講台上,來到這裡之前,想到是這樣一個有文化、有思想的聖地,我覺得我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享譽兩岸的影后此話一出,博得滿堂彩,大陸媒體稱讚她:「成功從演員到作家,外表樸素、不張揚的林青霞,給予人們一種晶瑩剔透之感」。

年屆五十六歲的林青霞,淡出影壇十七年,其間她歷經結婚、生女、父母相繼過世,種種人世間看似自然的人生轉折,對她來說,每一關都是修行,而且比他人多了一道修行題。

她在香港書展上推介處女作時,對著香港媒體人馬家輝的第一句話便是:「不要叫我『大美人』,不要叫我『大明星』,我現在是作家、作家、作家!」

從大明星到作家,對於林青霞來說,並不容易,況且要轉變外界對她的期望,更是無比沉重。蔣勳曾說:「青霞在十七歲時,因為她的美而被發現;我相信她的美也會變成負擔,甚至覺得她要保持美、要為這麼多人負責;她很累,她不斷得在美這件功課上修行。」

因為朋友送她一套蔣勳主講《紅樓夢》錄音帶,林青霞變成了蔣勳的超級粉絲,她每周一次搭飛機回台,只為了上蔣勳的美學課,聽他講《紅樓夢》,也趁機回家探望父親。

林青霞曾對外表示,蔣勳是她的偶像,而且是她的「半顆安眠藥」,她只要聽著蔣勳主講的《紅樓夢》,心裡便感覺安定,容易入睡。

因著這樣的因緣,林青霞在許多修行上的問題都會詢問蔣勳,有一次她說:「有時候很氣我自己,每天為了穿著、打扮、怎麼搭配、談吐各方面,花了好多精神,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上面?和老師(指蔣勳)去吳哥窟那趟,我問老師對『皮相之美』的想法。他說,印度教有「歌舞嬉鬘」用表演、打扮的快樂來供養如來,就是功德。」 蔣勳的一番話讓她不再鑽進自己的牛角尖裡。

讀書寫作涵養心性

十七歲步入影壇一砲而紅,那年林青霞才高中畢業,之後更因片約不斷,中斷了學習,她坦言:「我以前拍戲拍得睡覺都沒時間,當然就更沒時間看書了。而且我有『閱讀障礙症』,連一本功能表都需要看很久。」她說有一次她到書店閒逛,遇到一個愛讀書的女孩,向她建議了一本《人生中不可不想的事》,買回家一看,被迷住了,才開始與書籍結緣。直到息影後,才有充足時間閱讀,她喜歡讀中外古典名著、當代文學,也讀哲學以及藝術類圖書,讀書成了她最大的喜好。

現在的她,閱讀之外,也寫字、畫畫素描,她說有一段時間對毛筆字入迷,一提筆便能寫個七八個小時,「有一天我居然寫著寫著睡著了,突然間感覺筆掉到腿上。後來醒來的時候一身雪白的睡衣黏滿墨汁,手指甲也是墨汁,其實我心裡很歡喜,我想我有墨水了!」她以俏皮幽默的口吻說。

之所以走上寫作之路,她說得益於樂壇才子黃霑。二○○四年黃霑被確診癌症後,向林青霞邀稿寫專欄,林青霞以「不敢獻醜」婉拒。後來黃霑往生,她參加追思會,「我忽然想到要為他做點什麼。」剛好馬家輝向她約稿寫黃霑,於是她完成生平第一篇文章〈滄海一聲笑〉,見報後,朋友都發現她的文筆清麗流暢,自然流露真性情,鼓勵她繼續寫作。

為故鄉寫下第一首詩

以美學涵養身心的林青霞曾說,人生的每個「零」都有個轉變:二十歲拍電影;三十歲時認清自己;四十歲有了結婚的打算;五十歲追求文化藝術;六十歲,她想當個藝術家。

就在她剛過五十歲,立志走上文化藝術之路,父親卻過世了。事實上,黃埔出身,對孩子教育極為嚴格的父親,是她多年來支持兩岸和平的原動力,也是為什麼離鄉多年的她,每到台灣選舉期間,她總是態度坦然的表達自己的立場。

她從不諱言自己是「馬迷」,甚至在自己的新書發表會時,公開表達力挺馬英九連任,還當場朗讀馬英九親筆寫給她的賀卡,興奮開心之情溢於言表。

父母走時,她一顆眼淚都沒流,她說:「好像悲傷到一種程度,不會掉眼淚,非常難受。」她藉由山東曲阜的旅行,治療她的思念之情,結果因為被人認出是昔日大明星,場面變得混亂,讓她與乙瑛碑(東漢的隸書經典)錯身而過,她好失望,當下眼淚一顆顆滾下來。

當時同行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大明星流淚了。」朋友也跟她說:「最難熬的,都熬過去了,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只有她的美學老師蔣勳最懂,在她心情最困難時,告訴她:「人在最痛苦的時候,其實是一種修行。」還說:「妳哭的不是乙瑛碑,是把父母過世時未完成的哭,轉移在那兒完成了。」

代替父母回到山東青島老家,激發出她的詩興,她為家鄉創作了的第一首詩〈家鄉的風〉:「山東青島我家鄉,爹和娘的生長地。我問爹呀我問娘,是否化成家鄉的風?請你輕拂我的髮梢,讓我重溫你們的愛。我問天空我問雲,可否化我為枝上鳥?隨著那風兒遊老家。 」

美人變作家,但率真天性、國家認同、家庭親情始終未變。



文/林青霞

父親最後的願望是回山東老家青島走一趟,我安排了幾次,最終還是去不成。

去年欣聞有個山東文化旅遊團,我報了名參加,第一站就是青島。到了青島,我們下巴士走到海港邊。我扶著欄杆,迎著風。這是我家鄉的風啊!那風輕輕的吹拂著我的臉、我的髮、我的衣衫,彷彿父母化成了家鄉的風包裹著他們深愛的女兒。我閉著雙眼傾聽那風的話語,感受那風的撫慰。

青島發展得很快,市區裡的高樓大廈和百貨公司,就像其他大城市一樣。他們說的也都是標準國語,和我想像中大街小巷大人小孩都說著山東土話的情景完全兩樣。

走回巴士的路上,經過一家小雜貨店,門前一張矮木桌,幾位老人家圍坐在桌旁小凳上喝著茶閒聊著。這情景就像我小時候,鄰居叔叔伯伯們閒話家常的樣子。忽聞有個老人說了句很土的話,這正是小時候父親閒聊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我禁不住眼眶裡充滿了淚水,感覺好親切、好親切。

在山東那幾天參觀了許多城市和名勝,但始終沒有找到我想要找的感覺,內心有點失望。到濟南的最後一個下午,我和幾位朋友到舊城去逛,終於找到了我想要找的東西。那一條窄巷子裡的水泥牆上刻著毛筆寫的詩詞,因為歲月的洗禮斑斑駁駁很有味道。一家一家靠得很緊,巷子中間有一家小院落,院子裡有一口古舊的抽水井,抽水井連著一條木棍,用兩隻手一上一下的壓,就可抽出水來,我小學三年級住在台北縣三重市的小巷子裡,進門的小院裡也有這麼一口抽水井。抽水井旁靠牆處是煤球爐,爐旁疊起一個個中間透著許多圓洞的圓形小煤球。在我更小的時候家裡也用煤球和黑炭燒飯。這裡就是他們的廚房。

隔著紗窗的門往裡看,一百多尺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單人床,床上鋪著粉紅大花舊床單和枕頭套,床邊有兩張藤椅和一張木製書桌。屋裡有一位像是八十多歲的老太太和一個婦人正說著話,我們要求進去看看。老太太坐在床沿上,我握著她的手跟她說起山東話:「大娘!您好!我也是山東人,我從香港來,我是林青霞。」老大娘以為我騙她,直說:「林青霞她很老、很胖,你怎麼會是她?」經我一再的解釋,老太太拄著柺杖到書桌上找老花眼鏡,我把臉湊上去讓她看仔細,她像鑑定珠寶一樣,突然「矮又壘!枕滴使令晴下。」(怪怪,真的是林青霞。)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想起小時候,每次外婆見到我,總是握著我的手,親切的望著我說著同樣的話:「矮又壘!請下壘勒。」(怪怪,青霞來了。)

天色漸暗,告別老太太,回到酒店和團友們聚餐。突然想起,沒給老太太留下什麼,萬一她一興奮告訴左鄰右舍,說林青霞到過她家,人家不把她當做老年癡呆症的病人才怪!我於是請祕書送去一張簽名照和買禮物的錢,沒想到她怎麼也不肯開門,說是她打電話給兒子,兒子說我們是騙子,好不容易才開了門。說清楚後,兩人推托了半天,最後照片是收下了,信封裡的錢卻無論如何不肯拿。

這就是我們山東人的特質,純樸、直率,不貪小便宜。

(本文摘自時報出版《窗裡窗外》)






小檔案

˙1954年11月3日生,祖籍山東煙台,台灣嘉義出生,1971年畢業於三重市金陵女中。

˙1972年,17歲在台北西門町逛街時由星探發掘。第一部電影主演瓊瑤的《窗外》,自此開啟二秦二林的國片盛況。1975年主演《八百壯士》,為她奪得亞太影展最佳女主角;1976年轉往香港發展。1990年主演《滾滾紅塵》,則為她贏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最受歡迎時,每一部作品均賣座,在當代華文電影上占有重要地位,曾主演超過百部電影,主要包括:《窗外》、《我是一片雲》、《新蜀山劍俠傳》、《天山童姥》、《警察故事》、《刀馬旦》、《新龍門客棧》、《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東方不敗—風雲再起》、《白髮魔女傳》、《刀劍笑》、《重慶森林》和《東邪西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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