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六年起陸續破解了達文西、米開朗基羅、高更、梵谷作品密碼後,蔣勳今年更帶領大家進入莫內變幻莫測的光影世界。
世界上影響力最大的畫派--印象派,在一八七四年誕生了,畫家莫內是印象主義的創始人之一,終其一生堅持光影和色彩的追求。因為他的一張畫誕生了一個畫派,也成為為歷史上一個最重要的畫派命名。
一八七二年,在破曉前,莫內把畫架立在河岸邊,他等待著黎明,等待第一線日出的光,像一支黃金的箭,剎那間,在河面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光。莫內凝視著光,畫出歷史上劃時代的作品「日出‧印象」。這是工業革命對光、對速度、對瞬間之美最早的禮讚。
為分析莫內,蔣勳在花蓮住了兩個月,一早被陽光、鳥語喚醒,眺望中央山脈的遼闊雄壯,千變萬化的後山美景,讓他彷彿坐上時光機回到十九世紀,站在正在繪畫中的莫內身旁,看他描繪瞬息萬化的光。
比起梵谷,莫內是順遂的畫家,蔣勳覺得,如果「梵谷是孤獨、痛苦的,那麼莫內世界是陽光、溫暖、充滿正面光明的力量」。這正他是希望透過這場講座,帶給所有台灣民眾的。從莫內作品中不難發現,他用一生的視覺換取所能看到的光,希望大家在賞畫時,也能試著體會光所能帶給人類的力量。
蔣勳拆解「閒」字:當深夜回返家,望見自家門簾上掛著一輪明月,這般自在輕鬆便是「閒」,美這種東西,是來自於生活中的體會。
「也許待會走出房間,會感受到無所不在的光,感受那個光它所形成的某種動人力量。光可能會啟發我們一些東西,可是我們必須要對它有很大很大的耐心。如果對花、對美有信心,就讓自己多一點耐心,在城市裡慢慢地把東西找回來。」蔣勳認為,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在喧囂城市中找回自己的耐心,藉著參觀花博,在喧囂城市中賞花的同時,不妨試著找回原本該有的耐心。
光 色彩的魂魄
透過畫作,莫內常常帶領我們的視覺走在風和日麗的天空下,經歷微風吹拂,經歷陽光在皮膚上的溫暖,經歷一種空氣裡的芳香。
「光的美學」是莫內作品的最大特色,晚年投入全副精力畫睡蓮,其中最有名的一幅畫〈睡蓮池〉。莫內追捕著任何光,在因而之後深受白內障所苦,幾乎都看不見,但他卻沒有放棄,完成了近二百五十幅幅的睡蓮畫作。
八十歲高齡的他,畫下出長達兩百公尺的巨幅「睡蓮」,含苞的、綻放的、凋零枯萎的,是四季的睡蓮,都是華麗的光。
莫內的畫作,讓我們覺受到愛人身上的光,感覺田野中麥草的光,感覺每一朵綻放的睡蓮花瓣上的光;感覺無所不在的光。
搬到法國鄉村Giverny,莫內倘佯原野風光裡,在兩三年間畫出三十六幅同樣主題的〈稻草堆系列〉(Haystack at Giverny)。隨著春、夏、秋、冬時序流轉中的陽光變化、清晨曙光、深夜月光、春日彩虹般的光影流動、盛夏耀眼的白晃晃陽光……莫內觀察每一到光影變化,於是他筆下的稻草堆,光亮及陰影,絕非止於黑與白,處處有維繫的色溫閃耀。因為看見幾道晨曦在稻草堆上跳動,時可以感受生命正在延續。
年輕時創立印象派挑戰當時畫壇的莫內,活到八十六歲高齡,當然也有機會對應如畢卡索的立體派、馬蒂斯的野獸派等諸多畫派的挑戰;這時候的他,卻是潛心畫在光影中幻變的睡蓮。蔣勳認為此系列畫作,媲美於貝多芬耳聾後創作的「第九號交響曲」。
原來,光就是生命本身,光一旦消逝,就沒有色彩,也沒有了生命。有光就有生命,捉住光的剎那,就是永恆。
參觀花博,不是看噱頭,更要參話頭;蔣勳提醒我們,閱讀莫內畫作,就是閱讀生命之光。
光 生命的信仰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金剛經》的偈語說的,也許正是莫內一生的領悟,夢、幻、泡、影、露、電,只是瞬間逝去的光吧。
莫內的畫作中,一八六五年以後都是妻子卡蜜兒的影像,坐著、站著、沉思著、行動著的卡蜜兒、倘佯在陽光裡的卡蜜兒、窗邊幽微光裡為孩子縫補衣物的卡蜜兒;〈撐洋傘的卡蜜兒〉是已經罹患絕症的卡蜜兒,她撐著洋傘,站在亮麗的陽光裡,一身素白,衣裙紗巾都被風飛起,彷彿剎那間就要在風裡光裡幻滅。
一八七九年九月二日,莫內站在病床前,凝視著這個十八歲開始便生活在一起的女子,如今她在層層床單包裹下,肉體消瘦萎縮。莫內凝視卡蜜兒臉上的光,那光在迅速變化著,紅粉的光轉成暗淡紫色、轉成青綠、轉成灰藍,光愈來愈弱,他拿出畫筆,快速記錄著,迫不及待想挽留什麼,然而,卡蜜兒臉上的光完全消失了,什麼也留不住。
在巴黎的奧塞美術館牆上懸掛莫內的那張畫,告訴我們莫內最想留住的光。一九二六年莫內逝世,他留下的光繼續照亮這個世界。
蔣勳特別提及,現代人似乎已經習慣在任何活動都使用VCR或PPT,這些讓我們的視覺與心思都一直處在「動」的型態中;然而,在靜止的畫面上,或許更能感受到生命的躍動。明年初在市立美術館將舉辦的的「莫內」大展,不妨讓自己佇足畫前,靜靜感受莫內作品中無限的、光與生命的消息。
【延伸閱讀】
《莫內──捕捉光與色彩的瞬間》/時報文化
《印象‧巴黎──印象派足跡尋旅》/雄獅美術
《印象派繪畫大師──莫內》/藝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