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義大利米蘭出發，遊覽車終於在摸黑之中進入瑞士，比預定時間晚了幾個小時到達琉森。由於我第一次來訪瑞士是在十月下旬的深秋，滿山滿谷楓紅層層，蕭瑟的秋景更增添幾分詩意，爰是，此趟我和內子的蜜月之旅，刻意選在同是十月下旬的深秋季節。

車子自米蘭出發，一路上我就跟新婚的妻一直強調，說瑞士秋天的湖光山色有多麼詩情畫意，風光有多麼旖旎云云，想先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來打動她，還特別提醒她，只待車子進入瑞士山區，平淡無奇的景觀馬上要大大改觀。怎奈還沒離開義大利，黑夜已經降臨，並且更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不僅車窗外的風光無緣欣賞，又讓我擔心明天的天氣，蕭蕭的秋雨會否掩蓋迷醉的景色。

所幸遊覽車到達下榻的飯店後，一路尾隨而來的秋雨也跟著停了。晚膳結束，我們央求台灣跟團的領隊帶我們去吃宵夜，嘗嘗著名的瑞士火鍋。沿著露意絲河（Reuss River），晚間十點，計程車很快載我們到達「火鍋餐廳」（已忘記店名了）。生平第一次嘗鮮，瑞士小火鍋用的湯底竟然是起士油，令我大感驚訝。

翌日天氣放晴，放眼望去，琉森湖的湖光山色，真是美不勝收。妻說我沒有吹噓，瑞士秋色確實宜人。首先，我們一夥人走上橫跨露意絲河的卡貝爾橋（又譯為教堂橋，Kapellbrucke），這座長達二百多米的木造橋始建於一三三三年，橋上架有紅瓦屋頂（略顯斑駁），其內兩旁並圍以山形牆的繪畫（旅遊導覽書上說有一一○幅）。最特別的是這座橋中間有兩個轉折處，其間竟矗立著一座八角形的水塔，令人嘖嘖稱奇。

然後，我們經過大教堂來到「垂死的獅子」紀念碑。這個紀念碑是為紀念法國大革命時捨身保護路易十六家族的八百名瑞士傭兵。美中不足的是，限於旅行團預定的行程，趕不及去華格納紀念館，這幢華格納曾在一八六六至一八七二年間居住過的故居，不僅是歌劇《齊格飛》、《諸神的黃昏》創作的地點，更是他與李斯特的女兒畢蘿（Cosima von Bullow）的幽會處，這令學音樂的妻有點失望。唉，這也是我向來不喜參團遊的理由。

一般旅行團會安排到琉森一遊，都是將它當作去鐵力士山或皮拉圖斯山（Pilatus）的「轉運站」。這回我們選擇的是比鐵力士山低一點，海拔二一三二米的皮拉圖斯山。皮拉圖斯山的登山有軌列車坡度達四八%，號稱是全世界最陡峭的齒軌鐵道。上得山來，從翠綠的山間林蔭轉瞬被茫茫的薄雪覆蓋，心曠神怡，得詩一首，有如下詩句形容：「亮晶晶是深秋／乍下的一場雪從髮梢滑到鼻尖／呵，我明天不能呼吸 ／一溜煙竄進我跌宕的起伏裡」。遙望天際，氣象萬千；俯瞰山下，湖黛水綠。壯觀的阿爾卑斯山，秀麗的琉森湖；這如斯湖光山色，有詩云：「彷彿一塊寶石落入天穹／我的快門無聲／琉森湖在下，雙峰在上／雙雙委身在我／一望無際的眸光裡」。這個鏡頭是那趟蜜月旅行中最讓人緬懷的景色。

（本專欄每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