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一晚去昭和紀念公園看煙火太晚回家,於是無法執行第二天的原訂計畫———攀登日本最高峰富士山。

攀登富士山的計畫是在午前四時出發搭巴士到五合目,然後「能爬到幾合目就算幾合目」,總是到此一遊,說不定還可以轉到久仰的本栖寺參拜。 (圖/盧兆琦.鐮倉大佛)
可是,連到此一遊的機會都被不堪負荷的體力打敗。女兒看我面有難色遂有點尷尬,我也沒想到她排行程時未考慮到實際的狀況,「難道你在計畫當時都沒請教你這位居留日本十三年以上的好朋友嗎?」不是因為少遊一個景點不高興,而是憂慮她將來要在一國獨立生活,遇事時,是否懂得處理和是否有支援。
她那位「居留日本十三年以上的好朋友」於是建議第二天遊鐮倉。
我埋頭挑著快變成宵夜的晚餐速食炒麵往嘴裡送,心想,鐮倉不就是有一尊比彰化八卦山還小的佛像的那個地方嗎?
那個地方是鐮倉市長谷。
畢竟是風和日麗的周日,小街上還真是遊人如織,各色人等都有,街道似乎變成一張色彩繽紛的幡旗;真正飛舞的幡旗上,寫著平假名和片假名,說明長谷地區廟會節慶的日期和地點,即便日期已近,那也是在兩周之後,但兩周之後,遊人或許又會回到面無表情的電腦之前,按著黑鍵彈奏一曲曲苦勞之歌了。
所以,說的是一個「當下」。小街兩側,有賣紅紅綠綠的漬物的,那我們就試吃一下醬漬牛蒡,買一把大多以浮世繪風格畫著富士山的紙葵扇,走進一家時髦的歐式小屋吃一塊抹茶口味的蛋糕,跟拉人力車曬得黑晶晶的年輕車夫拉拉雜雜的瞎扯,買一些Q版的大佛手機吊飾當禮物、點了一盤蕎麥麵當午餐……。這樣一路閒逛,不知不覺也走到了高德寺。
有人也稱她高德院,但是怎麼繞,怎麼逛,就不見有座院、有座殿的建築體,據說原來的建制是有座大佛殿,佛殿前才是眾所周知的鐮倉大佛阿彌陀佛,但在一三三四年和一三六九年間被大風吹倒、一四九五年間被「津波」沖失,十五世紀以後僅餘大佛如如而再難覓大殿之巍峨。「國寶鐮倉大佛參拜券」上好像是這樣說的———請不要相信我日文的讀解能力。就像你也不要苛求在三、四分鐘完成的速寫可以多漂亮一樣。
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大佛依然如如,如如的大佛「含台座總高約十三點四公尺、佛像本身高度約十一點三公尺、重量(銅)約一百二十一噸」,這到底比咱們家彰化大佛高或矮,有啥差別?咱家大佛法相猶如你我面容般入世,他家大佛法相則如唐塑像之圓潤出塵,待又如何?
祂眼下的妳你我我或他她,這妳你我我或他她的喜怒哀樂,都是一種表情,只有一種表情,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