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金國天興元年十二月,汴京被蒙古兵圍困,金哀宗完顏守緒決意出逃。當著一眾臣子的面,他指著御榻悲涼地說:「我這一出城,哪裡還有回來的時候?只是恨我自己無罪亡國罷了!我的生活不算奢侈,也沒有信任小人。」
然而禮部尚書舒穆嚕世勣卻說:「陛下你確實任用了小人。」
金哀宗問:「小人是誰?」
舒穆嚕世勣說:「都察遜、完顏長樂等,都是小人。陛下你不知道他們是小人,所以任用了他們。」
這是清人畢沅在《續資治通鑑‧宋紀》中的一段記載,寫的是亡國前夕,末代皇帝金哀宗的一番感嘆。他覺得金國亡在自己手中很冤枉,因為亡國之君一般多是貪圖享樂、胡亂用人,但他自認為沒有做錯什麼。
金哀宗的生活相對節儉或許是事實,但要說他沒有信任小人,禮部尚書舒穆嚕世勣卻不能同意;也因為大廈將傾,做臣子的再沒有太多顧忌,能夠說真話了。可惜的是,哪怕金哀宗這時幡然醒悟,也已經來不及了!
讓人感嘆的是,從中國兩千多年封建歷史來說,還真有一些皇帝其實本身沒有太大問題,甚至不乏可圈可點之處;但因生不逢時,接手的王朝已經到了日暮途窮的階段,哪怕他們再努力也無法扭轉乾坤。
比如說明朝的崇禎皇帝朱由檢,他的勤政是有定評的,為處理公文竟然到了徹夜不眠的地步;而就個人生活方面來說,當政十七年,宮中也未曾進行任何營建,吃穿俱不講究。
相對於崇禎帝,金哀宗未必做得更好,但他無疑缺乏識人的眼光且不自知,但他的臣下卻看得很清楚。那為什麼臣子沒有及時予以指正,幫助他正確用人呢?顯然是因為皇帝的身分太過特殊了,一般人不敢多言。
簡單來說,無論是崇禎帝還是金哀宗,國家之所以亡在他們手中,主要是因積重難返,如同一個人病入膏肓,哪怕醫生的醫術再高明也難妙手回春。
當然,他們自身也絕非沒有過錯。比如金哀宗不能識別正人君子與小人,而崇禎帝猜忌多疑且剛愎自恃,勵精圖治卻急躁專斷。更別提封建帝王的致命毛病──不願虛位以待,讓真正的賢能者來管理國家。在我看來,這其實正是天大的罪過!
儘管我們可以替他們辯解,那是陳陳相因,照抄規矩而已。然而,如果他們足夠英明,難道不知千秋萬世只是一種夢想,且有前代的歷史為證嗎?不願讓賢,最終讓老百姓受苦、國家受難,自取滅亡,難道能說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