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文邦

清晨的霧氣還未全然散去，日月潭像一面沉靜的鏡子，倒映著翠綠山影與遠方低垂的雲。兩姐妹站在「日月潭」石碑前擺著俏皮的手勢，我拍下這一刻，心中想的卻是：「等會兒的環湖挑戰，不知她們兩個能不能撐得住啊？」

「爸爸，我可以騎完全程嗎？會不會很累？」妹妹仰起頭問道，小小的臉龐寫滿期待與不安。「會累啊！」我笑了。「但，累，是騎到一半的事情；開心，則是從第一圈開始就有的事。我們一起騎，好嗎？」妹妹點點頭，伸出小手去握住姐姐的手。這一握，就像家人之間的默契，無聲卻有力。

單車租借站在水社碼頭旁，我們挑了適合孩子的腳踏車，又確認了煞車與坐墊高低。媽媽細心地幫妹妹戴好安全帽，拍了拍她的肩：「慢慢來，不用急，記得看風景喔！」

那天的陽光像特地挑好的，溫暖卻不刺眼，灑在潭邊的棧道上。沿著湖邊而行，騎上木板道的瞬間，日月潭那湖水的碧藍就映入眼簾，像一顆沉睡千年的寶石。

我騎在隊伍最後，看著三個最愛的身影在前方一前一後，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她們一天天長大，而我，只想在她們童年裡，多留下一些騎在身旁的日子。

經過慈恩塔觀景平台時，我們下了車。孩子們跑向欄杆，湖水從這裡看去更加寬闊。媽媽一邊拿出水壺，一邊提醒：「來來來，喝水補充一下，等等還有最後一段坡道喔。」

「喔，對了！」妹妹突然跳起來說：「爸爸不是說最後有一座白色拱橋？是那座嗎？」她指著遠方一座優雅橫跨綠水的橋。「對啊，那是向山遊客中心旁的生態拱橋。到了那裡，就代表我們快完成一圈了。」我拿起手機幫大家自拍，留下這段旅程的紀錄。

後段的坡道不算高，但孩子的小腿已開始發酸。我放慢速度陪著妹妹：「妳知道嗎？腳很酸的時候，就代表妳正在變強壯。」

「是喔？」她氣喘吁吁地笑著，「那我現在一定超強的！」

「那我們一起當超強隊！」媽媽在後頭喊，於是四人輪流喊口號：「超強隊，轉不停！」終於，環湖的終點回到了出發點。妹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氣。姐姐則脫下帽子仰望天空：「我們真的騎完一圈了耶，好像完成了什麼大事！」

我望著她們，忽然低聲說：「其實，這不只是環湖。這是你們和我們一起完成的一次長大旅程。」媽媽補上一句：「我們不只看了日月潭的風景，也看見你們的勇敢。」兩個女孩互看一眼，相視而笑。太陽正好從雲後露出，像是在為這段旅程蓋上一個溫暖的印章。

那天晚上，回程的車上，妹妹睡著了，嘴角還微微上揚。姐姐靠著窗邊發呆，似乎在回味沿途的景色。我開車時看了眼後視鏡，心裡想著：「她們會忘記今天的坡有多斜，卻會記得，有一天，全家人曾一起騎過一整圈湖。」

這不就是旅行的意義嗎？不是征服了多少公里，而是，愛，一直在身旁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