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振藩
毛澤東愛吃辣椒,舉世皆知;但他亦愛食苦瓜,則鮮為人知,曾表示:「苦瓜這種菜,我的家鄉(指湖南)很多……有些人吃不慣,是怕它的苦味。我不但吃得慣,還從小就愛吃。其實,苦的東西對人體都有好處,苦能去火明目嘛!」而在他的菜單中屢見不鮮的,是家常菜的「青椒豆豉炒苦瓜」。
苦瓜有幾個特別的名字,像癩葡萄、錦荔枝、菩提瓜、紅姑娘、涼瓜等,我覺得《閩產錄異》稱其小者為金荔枝,最為有趣。它是個外來品種,相傳鄭和下西洋時,由印尼的蘇門答臘引入。最早種於閩、粵,由於天氣炎熱,立刻成為常饌。接著又傳往湘、滇,衍生多種吃法。
北方人不懂得吃苦瓜,常充作觀賞植物。名作家汪曾祺為江北人,指出:當地人把苦瓜放在磁盤裡看著玩,不吃的。有人請他吃飯,連上了三個菜,分別是涼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湯。從此之後,他才敢吃苦瓜。後來北京人也學吃苦瓜,但會用涼水連拔三次,他還感慨地說:「基本上不苦了,哪還有什麼意思!」顯然已得箇中三昧,吃得苦中苦,能當個「人上人」。
說句實話,時值盛夏,溽暑難當,汗流浹背,令人煩渴,胃口大減,此際用苦瓜做菜佐飯,能收袪暑清心的效果,不啻一劑清涼散也。尤其它既可生吃,清脆爽口;如果用來拌食,廣東人的「拌菩提瓜」,就是個絕佳素菜:先用開水浸泡過,再用刀切成細絲,其形狀甚似粉條,接著以醬油、麻油、糖和蔥花拌勻即成。
早在半世紀前,此菜曾在台北盛極一時,迄今仍有愛好者。其後,又發展出冰鎮苦瓜片,顏色翠綠,食之脆爽有聲,真是雋品。
《嶺南雜記》認為,苦瓜妙用無窮。先前我認識個湘菜大廚,他會將苦瓜去瓤切段,填入香菇末等料,再以大火蒸透即成,味道確實不俗。
客家菜中的「苦瓜封」,亦是釀菜精品。其在製作時,挑上好的苦瓜,去其頭毛,切成數節,掏空瓜心。將各種餡料剁成泥狀,拌入剁碎的荸薺,調少許醬油、太白粉等,填入瓜心。然後放置鍋中,用大火蒸透它,使餡與瓜渾為一體。俟其出鍋,再加高湯,趁熱而食。
此菜常用之於宴席及家常菜中。餡料的濃郁之味與苦瓜帶苦之味相互滲透,既相輔相成又相得益彰,爽口而味美,頗誘人饞涎。
苦瓜富含微生素C,適合糖尿病患者,當成常膳食用,療效甚佳。中醫認為,其味雖苦且性寒,有清暑滌熱,明目解毒的功用,可治中暑、痢疾及赤眼疼痛等症。唯脾胃虛寒者慎食,孕婦亦不宜食之。
常見的白玉苦瓜,肉厚不苦,廣為流行。除此而外,我甚愛台灣原住民的山苦瓜,形小色青,非常地苦,或用之煮湯,或加豆豉同炒,皆妙。有謂它更能平肝利膽清血熱,經親身試後,所言非虛。我的體質燥熱,因而喜食苦瓜,自不待言。
琉球亦盛產苦瓜,食法多樣,滋味非凡。我曾去了兩次,每回皆痛食之,風味長留舌間,每思之即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