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我們都懂,大美編素娟與她的先生簡大哥,鶼鰈情深。
好幾回哪,素娟邀請同仁到她國父紀念館附近的住宅小聚。她挽著髮髻,露出光潔又有福氣的額頭,慎謹地端出潔白杯組、古色古香茶壺,在開口問「烏龍茶或普洱」時,我們已經嘩然。她高貴典雅,如果再穿上唐服,活脫脫是位茶師。
好茶不能牛飲,我總是對小口茶杯有意見,心中喊著給我馬克杯呀,小口小口喝,根本不過癮。素娟沒有讀心術,但看我不停續杯,約莫知道怎麼回事,堅持不為我換上大杯子,於是我飲盡,她馬上倒滿,喝茶儼然成了拚酒,只是我不講、她不說,進行著賓客與主人的「鬥茶」。
我的膀胱認輸了。頻頻上廁所,解渴了以後再來喝茶,速度快不起來,這才有雅緻品茗,感受茶湯入口的滑潤,以及回味時,一股沁人心脾。
我們再去、又去,素娟依然如昔,茶湯、點心、堅果,我心頭升起一股永恆之感,這樣的情誼該是千金不換,恆常擺在記憶深處了。
詩人古月也住國父紀念館附近,她的夫婿李錫奇是藝術大師,也是金門同鄉,多次應邀到她家聚會。如果我搭車到國父紀念館,再步行到古月家,也會經過素娟家,抬頭望著光復南路公寓,竟然忘記她在哪一戶?
連住家在哪一層樓,也都忘了。到底是我無心、無情,還是時間擅長抹消一切,如果我們沒有勤於回顧,那一小杯放置的茶湯,終於也會涼掉。
好幾回或者說沒有例外,素娟會送我們到門口,後來送到街頭,但當時是同事,隔幾天會再見面,實在不需如此殷勤。
我在前往古月家途中,佇立國父紀念館側門,當年無須背誦卻也記得的她家門牌,而今沒有勤懇的主人,也彼此散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