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蕙蘭

山城的地形立體，由於霧 ，時不時會如海市蜃樓。彷彿蒙了層面紗的男男女女在跨江的索道、穿樓的輕軌間，來來往往。懷舊、時尚在城間交錯，不知今夕是何夕。保留部分繁體字有歷史感的高樓建物依山傍江，但室內新穎商場隨扶梯迴旋一圈又一圈，一樓進得門來，十一樓出，又見車水馬龍，大街上人流如織，處處是拔地而起的摩登高樓，分不清此城還是彼城。

重慶處於川東盆地的邊陲，四面群山簇擁，是長江、嘉陵江的交匯處，江水蒸發不易，飽和且潮溼的空氣凝結成霧，因此有了霧都的雅號，讓人有活在縹渺仙境的幻覺，但可能也有些綺麗的謬誤，因為此地有些軍工建設的煙塵，所以朦朦朧朧的。重慶又名橋都，數座橋纏纏繞繞像個毛線團，如同進了迷宮，一步錯，步步錯，一日遊才出得來。

重慶本非一線城市，但企圖心雄厚的要超越廣州，飛越上海，因此「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比不上重慶燈火輝煌」的順口溜，讓夜經濟發光，傍晚網紅、自媒體跟各省蜂擁而來的遊客，早就瞄準了最佳拍攝的景觀，準六點洪崖洞商區金色燈一亮，燦爛的無價夜景於焉展開，天色漸暗至全黑後沿江邊每個人都有自己最佳的角度跟發出熠熠光芒的新舊建築合影，《神隱少女》中閃爍著一盞盞紅燈籠的湯屋在倚山吊腳樓風格的建築中也神似的若隱若現。

住在雲裡霧裡的仙女也是需要人間煙火祭五臟廟的。小濱樓川菜，以「風味小吃」聞名，但此樓來頭可不小，一轉身，一回眸，多處牆上掛著可回到上個世紀蔣公跟夫人宴請國外貴賓的歷史老照片。「戰鬥機（雞）」也能吃嗎？二戰期間，重慶因地勢易守難攻被選為陪都，日軍採空襲，國軍以軍機對抗，「戰鬥雞」因此而來；「鍋盔」是什麼東東啊？是烤得酥脆香噴噴的燒餅。一條石板路，千年瓷器口，傳說曾是明朝建文帝躲避追殺隱居為僧的瓷器口古鎮，並不見瓷器，建文帝的下落也成謎，現已成葛根酥、麻花、川戲等有傳統表演的美食街。

到了麻辣被列為非物質文明文化遺產之地，當然不能錯過麻辣鍋，小天鵝美人美火鍋（諧音每人一鍋），一摁開關 ，水滾後就冒出熱騰騰迷迷濛濛的煙，誤以為霧都的霧連室內都不放過，才只不過點個鴛鴦鍋，就吃得梨花帶雨，美人成了淚人。儘管對甜點嚴控的我，看到位於解放碑商圈八一路好（音號）吃街的麻辣冰淇淋還是敵不過誘惑，又點了當地人稱「冰粉」的刨冰，滿滿的配料有醪糟（台灣稱酒釀）、紅棗、桂花兒、蓮子……淋上焦糖汁，底下是碎冰，一匙入口清涼滋補養生，在打卡熱點的人民解放紀念碑旁，我解放的是胃跟味蕾。

「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春日仙氣飄飄、人間煙火裊裊，著一襲湖水綠旗袍在鵝嶺的飛閣喝杯溫熱的美齡拿鐵，遙望兩江的山嵐霧雨，黑膠唱盤還傳來周璇細膩嗓音的「烏雲散啊……」，湧上濃濃的民國初年情，能不迷重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