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洪貞

百歲媽媽離世三年多來，只要有回娘家，我都會在她房裡翻翻看看，睹物思人，感覺她一直都在並未遠去。

那天，我拉開抽屜，發現一件重新編織的深咖啡色尖領套頭毛衣，除了袖口的縮針未完成外，其餘的部分都完工了。這件毛衣我認得，是媽媽為爸爸編織的。

媽媽從小在日人軍官家幫忙，因她勤快機靈，很得軍官夫婦的疼愛。夫人不僅教她日文，還會教她編織、裁縫、刺繡……造就了她這方面的技藝。小時候常看到街上的醫生娘，帶著親戚提來大包毛線，請她幫忙編織。

這件毛衣是媽媽當年送給爸爸的，每隔幾年媽媽會把它拆掉重織。因有磨損處，所以每次重織就需要補一些線，又因年代已久，原色的線難買，只能買接近的顏色搭配。為了讓新舊顏色協調，靈巧的她會把新線放在領口或袖口，再貼個口袋，讓舊衣展現新創意。

每次看到爸爸穿上「新衣」時開心的神情，我都會用日語告訴爸爸，您老婆真是一級棒！爸爸聽了總是樂得輕飄飄的。

不知這件毛衣怎麼沒收完袖口就擱著？我想可能是那年爸爸走得太匆促，讓她來不及完成。

我拿著毛衣向著天上的爸媽說，謝謝您們為我留下它，我會把未完成的部分完成，然後經常穿在身上來懷念您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