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文靜

有 七十八顆棋子，它們是「全世界最有名、也最重要」的古棋。

重要？因為，它們揭開世界最有名海盜霸權的歷史。

有名？它們，曾入戲多部電影。其中之一《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對弈的巫師棋，原型就是「劉易斯島棋」，劇中的棋子是活生生的喔。

因為接下來我要到維京人國度與英國，最近的關注便在這二個主題上。

大英博物館曾經策展過一個很轟動的世界巡迴展──「一○○件文物的世界史」，一○○件藏品縮影人類的歷史，亦巡迴過台北故宮。其中一件是十二世紀由海象牙與鯨魚牙雕刻的維京古棋。各有造型：十六個王與后，還有六十二個象馬車兵。握劍的國王，頭髮分成四股，身穿長袍；托腮而坐的長辮王后，手腕戴手鐲，長袍繡著花邊……

為何士兵棋子，露出牙齒咬盾牌？這來自北歐神話「披著熊皮的戰士（Berserker）」，他受到最高神沃丁的保護，在戰場上刀槍不入。因此，每一名維京戰士都希望自己變成他。「沒有其他文化聲稱自己是咬盾者」。

歷史真相，栩栩如生顯示在棋子。譬如，騎馬的戰士。中世紀的戰場是騎馬武士縱橫，劉易斯島棋即反映相關造型。馬匹為何不高大？天寒之境沒有優良戰駒，因此，棋中戰馬是北歐矮馬。難怪《紐約時報》專欄作家迪倫‧勒布‧麥克萊恩評價：「歷史上最著名且最重要的棋子」。

此棋在蘇格蘭外海的劉易斯島發現，因之命名。

但蘇格蘭外海，為何會有維京人的棋子？

歷史倒推一千年前，還沒有所謂的英國、俄羅斯……。北大西洋的海域，由一群海盜稱霸。他們是古挪威人，勢力延伸到英國、歐洲大陸、俄羅斯等。他們是卡通《北海小英雄》的原型，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是可愛的人物，而是乘船而來的凶狠之徒。

維京人的槳帆二用船，被歷史學家讚譽為「中世紀科技的傑出成就」──吃水淺，偷襲和逃跑很厲害，讓維京人成為當時活動範圍最廣的歐洲人，是海洋、湖泊、河流的主人。

前面提到發現劉易斯島棋的蘇格蘭，是他們曾經的勢力範圍。不只英國，法國人與德國都被洗劫，稱霸三百年，本來只是突擊掠奪的他們，後來逐漸在歐洲駐紮下來。

第一個英國王朝，由「征服者威廉」建立，他是維京後裔的法國人。

第一個俄羅斯國──留里克王朝，由瑞典擴張過去的維京人建立。

這七十八顆棋，從發現的地點看到維京人如何影響英國；同樣地，歐洲文化也影響維京人。

考古學家認為，這套棋子的主人可能是基督化不久、保持傳統的維京後裔。這是從棋子裡有主教，以及主教的頭冠風格判斷。維京人稱霸後期，信仰已逐漸基督化。

一八三一年，在一座小島沙丘發現的這組西洋棋，竟是一千年前，歐洲的區域貿易開始。商人與強盜，海洋與貨品，縮影巨大歷史。如今，已經很難辨別誰才是純粹的維京人。但是在劉易斯島棋發現處的附近，蘇格蘭外的群島，人們還保有三十至四十%的北歐血統。

翻頁到今日，無法在天寒之地生存而到海上四處搶掠的漁夫，已成為歐洲某些國家的祖先，留在本土挪威的後裔──從二○○九年起，連續多年高居聯合國的「人類發展指數」（平均壽命、教育水準與國民所得的綜合評估）第一名。

漁夫、海盜、英雄，都是維京人，描述都沒錯，端看在哪一個時間點評斷。歷史人物如此，現代人不也是如此，不到最後，很難輕易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