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第五大道
圖/葉含氤
文/葉含氤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午後,我查好地圖,從曼哈頓中城走往上城,走過兩側都是雄偉敦實,老派典雅的紅磚建築;走過奢華貴氣,人潮熙攘的第五大道……
在紐約,看著不同種族的人群,嗅著瀰漫特殊菸草的空氣,仍有一股莫名的不真實感。我就如同谷歌街景地圖中的小人,有人輕輕地用滑鼠將我提起,然後直接丟到紐約一般,這提起與放下,只有兩地空間的轉換,全無「走過」的痕跡。
七月時,有人跟我說:「我想邀請妳到美國三個月」,初聞時驚詫無比,甚至覺得天方夜譚。雖然我很嚮往「既能朝九晚五,又能浪跡天涯的日子」,但從沒想過到如此遙遠的地球另一端。
我說再想想,畢竟三個月有點久,不像半個月一個月那樣輕鬆。但邀請人不放棄地反覆問了幾次,又將權利義務羅列清晰,讓我有些動心。我思忖,世界這麼大,如果能見一見,增廣見聞,那麼此生的遺憾也許能少一些。趁自己還有體能,還有能力面對生活的變動,應允了這個邀約。
於是長夏之後,我展開一段為期三個月的旅居。
這是我第一次到美國。英語行嗎?肯定不行,我從沒認真學過。可以這樣說,英文走到我跟前,傳到我耳邊,我就如「人從花叢過,片葉不沾身」,兩袖清風般的乾淨利落,因為被我自動屏蔽掉了。那麼過海關時怎麼辦?
據說美國海關很嚴格。我這人也挺有危機意識的,臨時抱佛腳地硬背了幾個單字,硬湊了幾個句子,但努力了半天,卻在海關人員面前,一句也派不上用場。我估計他大概也不想費心和我這個只會傻笑,愣頭愣腦的人溝通,飛快地引導我拍了照,摁了指紋,象徵性地說了句「歡迎到紐約」,就讓我通關。我從他面前離去時,雖不留戀,但還是不可思議地頻頻回首,想著:我沒會錯意嗎?就這樣過了?網傳那些卡關的人是怎麼回事?連接機的司機也說:「妳通關好快,不到一小時就領完行李出來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大概是我英語不好。
抵美後的幾日,我一面調整時差,一面閒走亂逛,只因朋友說:「白天盡量出去晒太陽,讓身體知道此刻不是睡覺時間。」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午後,我查好地圖,從曼哈頓中城走往上城,走過兩側都是雄偉敦實、老派典雅的紅磚建築;走過奢華貴氣、人潮熙攘的第五大道;走過壯麗恢宏、絕美無比的天主教主教座堂;走過雜亂無章、氣味複雜的時代廣場;最後走進杜絕喧囂、聞名遐邇的中央公園。
中央公園,一個紐約標誌性的景點。大概因為假日,公園裡的人群絡繹不絕,或騎單車,或乘觀光馬車,更多的是沿著步道緩緩行走。園裡大樹林立,綠蔭扶疏,行人雖多,但因為天寬地敞,走起來並不窘迫。裡邊有座偌大的草地,綿延的青綠,與廣闊的藍天相互對視,在日光下明明燦燦亮麗如茵。
這片草地,很多人坐著野餐、晒太陽。有帶著襁褓嬰孩同行的,有三兩好友圍坐說話的,有玩著飛盤來回奔馳的,有獨自一人脫掉上衣享受日光浴的,有趴著看書看手機的,也有直接躺下午睡的。而遠處則有一群年輕人占據一隅玩著趣味遊戲,不時還傳來朗朗歡樂的笑聲。整座草地活潑而和諧,像電影畫面似的。而我非常佩服他們這種尋光而去,絲毫無畏豔陽的勇氣。
九月的空氣乾燥清爽,我找了個蔽蔭處,吹著微微涼風靜坐片刻,看著人拍照,看著人來去。這樣的氣氛太安逸了,不覺地湧起睏意。此刻正是台灣沉睡的時間,讓我有股衝動,也想如那些不拘小節的美國人一般躺在草地上睡覺。可是我不行,連打盹都不行,我得努力撐住想睡的欲望,熬過昏昏沉沉的午後時光。為了避免在如此鬆弛舒適的環境下睡著,我依依不捨地起身離開。
返程走回住處時,路過國際知名的現代藝術博物館。這是我想去的地點之一,但我不急在這一刻,我有的是時間。
來紐約前,不只一個朋友提醒:「八點之後別出門」、「搭地鐵選人多的車廂」……我聽著眾人的叮囑,對此地產生了不安與焦慮,甚至趨近惶恐的情緒,總覺得聽到的都是「危險」的同義詞。如今閒走一遭,我不擾人,別人也未擾我,彼此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