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樂寂
難得長廊一無人影,僅遠處傳來隱約的、間歇的割草機聲,更襯托出山裡的寂靜。
任何一次的來回,總驚訝這道長廊猶如一則傳奇,感覺無論上頭多少人走過,它恆是如如,似乎泛著澄靜的、薄薄的一片水痕,映得一塵不染的磨石子地湧動著幾乎晶亮的、靈動的光。尤其闃無人聲的此時,高大的龍柏被炙熱的陽光晒得出油,空氣中渾是莊重的、獨特的香氣。流光至此暫止。
長廊盡頭右拐是另道呈古味風的長廊,底下是深澗,緩而不竭的細流終年潺潺,若有人能溯流尋去,必定能見到細細的泉眼汩汩出水;然則,行人自橋上過,眼前只見竹梢、樹梢,及不遠處位置稍低的舊寶橋,走到盡頭是大悲殿。我常想念菩薩,但今日時間實在太趕,緊湊到只能朝菩薩的方向彎身作禮,想見蓮座上的菩薩肯定頷首微笑。聽著腳下最後幾步簌簌響聲,腦中迴旋的卻是稍早大和尚的問話:「退休之後怎麼辦?」
剛下斜坡就聽到天籟,有〈爐香乍爇〉,也有〈戒定真香〉。多位同學坐在階梯上側耳數拍,幾雙清澈的眼光望來,微微笑合掌權作招呼;偌大的禮堂裡鐺、鉿木魚一應俱全,啊!合是學院的梵唄測驗?
好久好久以前,我也曾以鉛罐當鼓、鐵片為鈴,勤勤練著,怎奈馬來西亞籍小老師在教幾次後大受挫折,搖頭說:「啊!怎有人這麼不上板?」教梵唄的敏法師也直歎「黃喉嚨」。當時只覺自尊心大為受損,老實說直到如今也猜測不出,對於梵唱,黃喉嚨是怎樣的低劣境界?但,說來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每當我唱著自己的調誦經時,老掩不住自我感覺良好,再愉快不過了。
走過六十坡,依然聽得到一句九迴轉的偈讚,隔點距離更悅耳!退休還能怎麼辦呢?大抵也就穿衣吃飯,好好學著當個牧童,盡量不犯人苗稼就是;至於喉嚨黃不黃,肯定不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