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國一導師教會我好幾個成語，出塵芙蓉、麗質天生等，但不是用課本，而是走上講台就是句子。教學以及說話時，她目光朝著眾多同學，我老覺得自己分到最多。「放牛班」，是許多老師避於接受的任務，嘉琪老師沒有分別心，媽媽一般不曾皺眉。

「你怎麼會分發到我們班呢？」月考後，我的成績優異，自陳因為搬家太晚報到了。我邊說邊想起不識字的媽媽怎麼在一個大清晨，拎著我到學校，順利交給教務處，交代幾句、鞠躬許多回，匆匆回到成衣工廠。

嘉琪老師聽完解釋豁然開解，又有種不甘心，「你應該編到更好班級的。」我知曉老師的隱憂，放牛班收納不愛讀書的孩子，父母都藍領，沒時間問及功課，負作用力變成重力，連鎖反應是學生不愛讀書、老師不愛教，環環相扣下，我將被扣錯鈕扣。

老師又顯現出既來之、則安之的瀟灑，人生路，至少有一條不容自己左右。嘉琪老師是整個班級依靠，大小事我們都找她，「老師，生活周記怎麼寫啊？」「那個生活心得是什麼意思呢？」放牛班，提問很少與課業相關，得是五四三才是共同語言。問題有真有假，老師知或者不知，都耐心回覆，那是放牛班孩子，少數的歡樂時光，連滿臉惡狠的同學都笑嘻嘻，這才知道惡狠也是偽裝。

國一下學期，根據成績，多數人繼續留在放牛班，少數人分發到前段班，班會上，老師帶來汽水、餅乾還有昂貴相機，一組一組拍下放牛班畢業照。我蹲坐老師右側，她的手自然地按上我肩膀。老師笑得燦爛，她身穿暖毛色外套、搭了件套頭粉紅高領毛衣，背景的教室牆上，有老師「時時攀登事事當心」的書法，用來勉勵她放牧的孩子。♣